秦深盯著兒子翹起來的小腳丫:“……嗬嗬。”這可是隻有哥哥才能夠分到的腳腳啊。抓住腳丫子,“我的兒,你可真是大方。”
點點像是聽懂了爸爸的話,用力地點頭。
旁邊有噴笑聲,有員工實在是忍不住了。
章俟海不禁莞爾,伸出修長的手指撓著大點點軟乎乎的下巴,“不知羞,成天吃腳腳。”
吃腳二代·點不害羞,掙紮著要去扯掉襪子,今天他可大方了,腳腳分享給大家。
···
“被關了五天就放出來了?!”哄著大點點睡覺的秦深提高了聲音,點點不舒服地哼哼唧唧,他連忙拍著孩子的背哄著,“噓,乖寶寶睡覺睡覺。”
大點點可憐巴巴地看著爸爸,強撐著想睡覺的眼皮不閉上,小手指著外麵,軟軟地發出“啊啊。”
秦深和小兒子對視了一會兒,“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送去丟丟那邊吧,讓孩子們一起睡午覺。”章俟海打開臥室的門,不放心地問了一句,“尿布換了嗎?”
秦深:“……”
這不是大點點的黑曆史,是秦深的啊,就一次沒有給孩子換尿布,用得著每次提醒一下嗎!!
章俟海笑著搖頭,“我知道了,以後不問了。”
“哼,這還差不多。”
秦深抱著大點點去丟丟房間,丟丟已經換了睡衣、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看到爸爸抱著弟弟過來,坐了起來問:“怎麼了?”
“弟弟和你一起睡。”章俟海補充,“換過新尿布了。”
丟丟不緊張了,衝著大點點伸出手,“來吧。”
大點點一被放到床上就飛快地爬到了哥哥身邊,撅著小屁股趴下,小手搭在哥哥身上打了個哈欠之後,閉上眼睛安心睡覺了。
丟丟躺了下來,轉身摟住弟弟,對爸爸和爹爹說:“午安。”閉上眼睛開始午休。
看孩子們睡了,合上門,秦深拉著章俟海出去,坐到了臨水平台那兒,厚氈子鋪著,隔著地上的涼意。秦深靠在章俟海的肩膀上,無奈地說:“怎麼可以這樣呢,吸毒還不夠他們坐牢的?非法持有槍(支)也不行?”
“總有人有辦法疏通關係、找漏洞。”章俟海的聲音很平靜,仿佛看過很多這種事情。
秦深歎氣,他知道社會有陰暗麵,但總是把生活往好的一麵想,而現在現實赤(裸)裸地告訴他,自己天真了。
“白王是條魚,不然以他嚴重的傷勢,可以告他們故意傷害罪。”
章俟海安靜地聽著,並沒有說什麼。
“好奇怪啊,白王是妖,怎麼會被抓住,拔掉鱗片的?”秦深對這事兒,滿是疑惑。
章俟海無法解答,當事人在水下房間裡,總不好為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去打擾人家夫妻。好在,知道事情經過的不僅僅有當事人,還有旁觀者。
水鬼小喜恰好經過,聽到秦老板的疑惑就冒出了頭,“人類本身弱小,但可以使用工具呀。他們電魚的時候可不會考慮這麼做會不會趕儘殺絕。”
“政府不是禁止這麼粗暴的捕魚方式……”說到一半秦深住了嘴,法律規定是一回事兒,遵不遵守是另外一回事兒,總有人無視規則,就像是那些通過權勢逃脫責罰的二三代。
小喜從水上跳出來坐到臨水平台上,是秦深的那一邊,她可不敢太靠近章俟海。跳上了臨水平台之後,她白皙細弱的小腿就從裙擺裡露了出來。無意識地晃動著小腿,小喜嘟著嘴巴說:“鯉魚王夫妻是青河裡麵的霸主,統領一方水域的同時也會守護這兒的平安。鯉魚王好不容易懷孕了呢,白王就不讓她過度操勞,自己承擔了很多事兒。”
秦深問:“然後呢?”
小喜撐著頭,歪著頭想了想,“我也是從彆人那邊聽來的,好像是白王聽到水族哭訴有人類電魚,他就去事發水域查探情況,碰到了那幫人還展開了激戰。”
握緊了拳頭,小喜如同親臨過現場一般,激動又緊張地說:“戰況很激烈,白王成精了百多年,生存技能強悍,一度占了上風,眼看著要打敗敵人、讓他們無法在青河內無法無天。但那些人拿出了搶,畢竟是肉體凡胎,白王中槍落水,水裡麵是早就布置好的電網……”激靈靈發抖,小喜弓著腰背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仿佛看到了白王被抓到船上,那些人圍在他的左右興奮地慶祝著,拍照發朋友圈,說自己釣到了罕見的大魚。
後麵的事情不用細說,就可以想象畫麵的慘烈。
活拔鱗片,剝掉魚皮,露出鮮血淋漓的魚肉,生魚片嗨一嗨、燉魚來一來,對一條魚又有什麼手下留情的說法。
秦深心口發緊,無論是哪裡,本就是弱肉強食,但對待獵要尊重,對待其他生命也要尊重,為了自己一己私欲,肆意掠奪就不對了。
秦深一向信奉,眾生平等。
“要是角色倒換,他們就不會笑那麼開心了。”秦深淡淡地說:“人類並沒有比其他生物高貴。”
章俟海定定地看著秦深,眼神幽深,仔細看,竟然內斂著驚慌,淡淡地說著眾生平等的秦深真是陌生到心慌、熟悉到害怕。心中苦笑,博愛又無情,連一世都長久不了嗎?
秦深專注於和小喜說話,沒有注意到章俟海的眼神。
“有水族喊來了鯉魚王,這才救出了奄奄一息的白王。”小喜失落地說:“我聽說,其實出事當天鯉魚王就想帶著白王來客棧求助的,但那時候的他們拿不出房費。”
鯉魚王夫妻淡泊於身外物,沉入水底的寶物那麼多,對於他們二人來說沒什麼重要。要不是白王受傷需要住店,鯉魚王阿裡才不會瞧那些阿堵物一眼,收集到足夠的寶物之後,來客棧的路上恰好聽說客棧老板出門了,這才有了後麵被大點點發現的事情。
“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求助於客棧,完全可以先過來,房費什麼的另外說。”秦深說:“沒有什麼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小喜怔了怔,反應過來之後用力地點頭,“謝謝老板,你真是大好人。”
“不用謝,小喜有功夫就和大家說吧。”秦深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客棧歡迎四麵八方,所有的客人。”
“嗯嗯。”小喜急不可耐地跳入水中,去和大家說好消息了。
秦深重新靠到章俟海的身上,看著悠悠藍天,閉上眼睛說:“我想眾生平等,是不是想得太天真了?”
章俟海搖著頭,在心中默默地說:於你而言,世界萬物都是一樣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
青河的夜晚很安靜,隻有兩岸的夜行生物發出叫聲,在夜色的扭曲放大下,變得古怪、迷離,透著陰森森的詭異。
天水抓緊了衣襟,蹲在船上一角,壓著聲音說:“我們為什麼要大晚上行動?周圍太安靜了,又像是樹叢裡藏著無數的眼睛看著我們。回家吧,要抓魚,白天再過來。”
拿著手電筒研究路線的葉迪夥瞪著怕死的天水,視線又在其他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手電筒昏暗的光線就照亮了他的下半張臉,半明半暗的臉令人害怕,“白天抓魚,你們還想被抓?嗬嗬,我可聽說了,有人的爹媽下了最後通牒,已經是最後一次為他擦屁股,要是再犯事兒,就自生自滅吧。”
蹲在角落的天水臉色乍青乍白,“你!”
“我怎麼了,我說錯了嗎!”葉迪夥嘲諷地笑了兩聲,在昏暗的光線中,笑容更加奇怪了,就像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俯身了一樣,他興奮地舔著唇,“不要害怕,隻要我們抓到魚,就發財成名了,到時候所有人都要巴結、奉承我們。兩條有靈性的大魚啊,那就是水中人參,吃了能夠長命百歲、永葆健康的,這話不是我瞎編的,是我家老祖宗傳下來的。
我家老祖宗就得到過一條有靈性的紅鯉,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吃到了。”葉迪夥露出了扼腕、惋惜的神情,“可惜中間被人截了胡,魚沒有吃成。就留下了家訓給我們,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到青河裡麵再抓抓看。哼,不然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求我來,我也不會來的。”
葉迪夥說得傲然,聽得天水憤怒地咬緊了牙關,任是誰的家鄉被人詆毀,都會憤怒。
葉迪夥跳躍著瘋狂的視線在眾人的臉上逡巡,誘惑地說:“朋友們,我們行動起來吧,抓了魚,關起來,讓它生很多很多有靈性的小魚,我們就發達了,誰都彆想再看扁我們。你們想想,那天吃了那條白魚,是不是覺得身體暖洋洋的,感覺有使不完的力氣,比吸粉還要快樂。這就是有靈氣的生物的魅力,它和那條紅鯉就藏在河裡麵,等著成為我們的盤中餐,給我們帶來財富呢。”
從懷中拿出一片雞蛋大小的白色魚鱗,光線昏暗的當下,白如硨磲的鱗片散發著柔和的光。葉迪夥把鱗片放到鼻子下麵,吸著上麵的令人著迷的氣息,迷離了片刻之後,他幽幽地說:“太美了,我們行動吧。”
行動吧,趁著夜色尋找,抓到水中的大魚,吃掉、圈養,飛黃騰達、延年益壽、健康長壽近在眼前。
他們瘋了,一路瘋狂地拖著電網,水中生物死傷極重,船後是翻著肚子的紅鯉、死亡的蝦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