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
那豈不是說,他又變得一無所有,成了一個窮人了?段宜恩愣住了,胸腔內掀起了巨大的錯愕,隨後是巨大的狂喜,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去找段箏了?順便還能賣一波慘,他沒管親爹又說了什麼,直接衝進房間裡,換掉了身上束縛人的西服,換上了那套被洗得發白的休閒服,換上了廉價的鞋襪。
他很倔強,不純粹是為了賭氣,當初他怎麼樣來到江家的,他就以什麼樣的打扮回去。隻要有段箏在,他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反抗一切的脾氣。
他提著一個拉杆箱,拒絕了司機的搭載,從豪華彆墅出去,憋著一口氣走了幾個小時的路,直到要天黑了,背也快挺不直了,才到地方。
一見到那熟悉的樓層燈光,他仿佛能見到十幾年前,一個小孩和一個大人的影子。隨著一個眨眼,他眼中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掉了出來。
行李箱很沉,他拉著,一步步往上走。
他在想自己要說什麼才能打動段箏,是楚楚可憐地賣慘說他被趕出去了,現在無家可歸了。還是委屈巴巴地說,自己做了個夢,夢到男人其實不是去旅遊半年,而是直接遠走高飛,把他丟回江家徹底不管了。還是憤恨地說,他夢到自己在和段箏打官司,在那樣莊嚴肅穆的場合,夢中的自己三言兩語就讓夢中的段箏絕望,夢中的段箏很單薄瘦削,生活壓不塌的脊梁,在法庭上徹底彎了下去,然後他出奇的憤怒,直接衝進夢裡,把那個忘恩負義的自己給揍了一頓,夢醒後枕頭濕了一大片,仿佛他真的這樣做過類似的事情。
還是淡淡地說,沒有辜負你的期待,我考上A大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啊。
對方一走半年,他有很多話想跟對方說,想到心口疼痛顫抖,隻希望這樣的不告而彆,不要再來一次。
—
五年後
A市的發展非常迅速,城市內的貧富差距在不斷縮小,新城區的高樓也逐漸蓋起,老舊居民樓未來三年內要拆遷的消息傳過來,在此基礎上不僅會修建新的高檔小區,人人有份,還能得到一筆來自政府不菲的補償。
這天上掉餡餅的消息讓所有住戶都歡呼了一聲,原主的夢想又實現了一個。
這五年內,江寒英和段宜恩這兩位曾經轟動過A市的男人,再已褪去年少時的青澀,各自在領域內混得風生水起,他們算白手起家,其成就比江擎宇來說,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兩人的關係也至今讓媒體報紙津津樂道,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說他們是兄弟不太像,說他們是朋友也違和。在公司層麵上,兩家之間互有恩怨和競爭,恨不得捅對方刀子,但大多數時候的合作還是很友好,仿佛暗地裡有一隻無形的手,牽絆著這兩人的關係,不至於過分惡化。
公司的聯合年會順利舉辦,因為段宜恩比江寒英率直,下屬們敢瘋狂敬他酒,也不太敢對江寒英下手。
江寒英也不在乎,他挽起袖口,看了一眼手表說:“我該走了。”
友人驚訝,嘟囔了一句:“這才不到十點呢,你家裡有人查崗嗎?”江寒英過於年輕,但他們從沒聽說過這A市鑽石王老五身邊有什麼桃花出現,或者是金屋藏嬌的流言。
“是有人,但不查崗。”江寒英笑了一下,友人更驚訝了,半天合不上嘴。沒彆的,全因他們認識對方幾年了,知道江寒英是一個冷淡無私、又愛公事公辦的人,很少能在對方臉上見到這種笑,繃緊的嘴角也柔和了。
更巧的是,另一邊段宜恩被人灌得酩酊大醉,聽到手機鈴聲響起來,他突然有了意識,爬起來揉了一把頭發說:“找個代駕,送我回去。”
他知道司機也喝酒了,還是找個代駕保險。
“這才九點半,江總更走,段總也要撤了?”大家又驚訝了,年會上兩個重要人物前後腳都走了,這慶祝年會少了一半的趣味呀。
就是因為對方撤了,他才要回去啊。段宜恩腹誹道,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後,酒意清醒了大半,嘴上不停:“彆磨蹭了,速度快點。”
“江總說家裡有人但不查崗,八成是用身體力行,趕著回去向佳人獻殷勤,段總急著是為什麼?聽說段總現在還跟當年養舅一起住,難道是急著回去儘孝?”
段宜恩翻了個白眼,敷衍道:“是啊是啊儘孝。”
這些年,他後知後覺還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隨即泛起的就是一種愛而不得的苦悶:段箏是直的,段箏非常深情隻喜歡江寒英他媽,他的情敵是一個死去的女人。如果他膽敢說一句壞話,段箏臉如寒冰,還有可能跟他斷絕關係……這份隱秘的心情,他完全不敢宣之於口,打算一輩子也不說出來了,反正他無法擁有的東西,江寒英也彆想得到。
等他搖搖晃晃地被代駕扶走後,有人說了一句:“你們剛剛瞎說什麼啊,段總和江總他們從創業初期就住一塊的,哪裡來的佳人,你們少聽公司裡亂傳八卦。”
“嗯??”
此話一出,眾人不知胡思亂想了什麼,臉色登時變來變去,在年會彩燈的點綴下,顯得格外精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