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薑謠嗆了一句, 張仲洵心裡有點不舒服。
他知道薑謠的大小姐脾氣, 也沒指望薑謠能對他死心塌地。
但他起碼也沒有得罪薑謠, 反倒儘力提攜她。
現在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薑謠不說安慰安慰, 講講場麵話,反倒跟沒事人似的。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 薑謠真的是沒事人。
因為她不光氣色很好, 連演戲的情緒都很到位。
方才那一場對手戲下來,張仲洵心裡有點悶,是那種節奏被彆人帶著走,被壓製的憋悶。
薑謠倒是越來越出彩了。
一顰一笑儼然已經是戲裡女主的樣子,連看向他的眼神都楚楚動人, 讓他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
薑謠屬於典型的科班出身的野路子。
她專業課也就混了個及格的水平,大部分時間都是泡在劇組裡,直直白白的體驗, 橫衝直撞的嘗試。
雖然看起來功底不是很紮實,但她的可塑性要強得多。
因為沒有哪種表演方式真正在她腦子裡紮根, 所以她可以隨時改變, 隨時調整。
對有經驗的導演來說, 更喜歡這種可以輕易調-教的白紙。
張仲洵坐在板凳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咖啡。
濃鬱的咖啡因刺激著他的神經, 幫助他保持著清醒。
薑謠裹上厚厚的羽絨服, 偷偷打量了一眼張仲洵, 然後歪過身子對馮連小聲道:“他那裡什麼進度?”
馮連環視四周, 見沒有人注意他們,於是湊到薑謠旁邊,借著喝水的假動作,輕聲道:“說要給林灣打一百個電話,爭取和解呢。”
薑謠聽聞,眨了眨眼睛,直起腰板來,若有所思。
她覺得林灣放不下張仲洵,所以大概率會同意和解,這件事也就鬨騰幾天,很快就會銷聲匿跡下去。
林灣絕不想毀了張仲洵。
以張仲洵對名利的重視,毀了他的事業也就徹底毀了他們倆複合的可能。
但她也不會一點顏色都不給張仲洵,聰明的女人,會把握在一個恰當的分寸。
起碼最後這一年合同,她家不會賠錢。
她的手指輕輕敲著片場的道具圓桌,露出個胸有成竹的笑。
張仲洵的手機震了一下,他精神一震,立刻定睛朝屏幕上瞧去,看清楚了上麵的名字,他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手機起身向化妝間走去。
導演這邊剛想開拍,見他走了,皺了皺眉,指著張仲洵的背影問薑謠:“他乾什麼去了?”
薑謠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誰知道呢。”
她還得給季老師發短信。
其實她飛走不一會兒,季渃丞也要乘高鐵回學校了。
雖然他的假期要比薑謠靈活一些,但今年很特彆,他的實驗到了快出成果的時候,一天也不想多耽誤。
“到學校了麼?”
很快,季渃丞給了回複。
“快了。”
薑謠捧著手機,輕輕咬了咬下唇,不由自主想到了昨晚的季渃丞,很溫柔,也很堅定。
一遍遍衝撞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我想你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發出去,薑謠好像了結了一段心事。
她覺得早晨自己被張仲洵這件事攪的心不在焉,有點冷落季渃丞了,簡直像個提褲子就走的‘渣男’。
薑‘渣男’善於自省,及時送去了春風般溫暖的情話,生怕不善言談的季老師心靈受傷。
季渃丞收到短信,眼底含著笑意,把筆記本從腿上移開,放到小桌板上。
他思索了片刻,覺得把膩歪的話打出來,反倒比親口說還不好意思,嘗試了幾次,還是隻回了:“我知道。”
薑謠心滿意足的把手機揣進羽絨服裡,然後把羽絨服遞給馮連。
她自己喝了點暖身子的燒酒,等著開拍。
但張仲洵還沒回來。
導演等不及了,把劇本往椅子上一扔:“薑謠啊,你去把張仲洵叫過來。”
導演是個好人,知道這要是助理去叫,少不了要挨罵,但薑謠是女主,麵子上總要過得去。
薑謠也就遲疑了半秒,還是點點頭,朝張仲洵的化妝間走去。
她拉開門的時候,正巧碰上張仲洵從裡麵出來,兩人差點撞上,薑謠踉踉蹌蹌的向後退了兩步。
“你怎麼來了?”
張仲洵顯然也嚇了一跳,神色間閃過一絲懷疑,他擔心方才的對話被薑謠聽去。
薑謠攤了攤手:“導演找人開工了,你半天不回去,他讓我來找你。”
張仲洵似乎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薑謠沒興趣研究他微小的表情變化,轉身要往片場走。
“等等。”張仲洵突然抓住了薑謠的手腕,硬生生把薑謠拽了回來。
薑謠不舒服的皺了皺眉,抖開張仲洵的手,問道:“怎麼了?”
“林灣要跟你見一麵。”
“見我?”
薑謠還穿著戲服,雖說件數不少,但對滁市的冬天來說,還是有些單薄。
也不知道是天冷的原因,還是張仲洵的這句話。
薑謠莫名打了個顫。
一個前不久還要自殺的人,現在非要見她一麵,薑謠覺得對方會找自己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