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伸手就擰他的耳朵:“好你個趙歪嘴,竟然敢咒我出事!”
“哎呦呦,東家快鬆手,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啊!”趙姓夥計歪著腦袋連連求饒,可他心裡那個美啊,終於也能讓東家掐回耳朵了,晚上回去做夢摸摸耳朵,半夜興許能夢到東家呢。
唐歡哼了聲,點著夥計額頭推開他,徑自進了飯館。
自始至終,都沒往肉鋪那邊看一眼。
宋陌卻早在她轉過街口時就瞧見了她。
大紅短衫,碎花白裙,襯得她笑靨明媚如花。
他被她的笑容刺了眼,迅速斂眸看身前案板,裝作沒有看見她的樣子,心裡卻一片翻騰。她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不同,莫非,她的那些話也是裝出來騙他的?
他再悄悄瞥過去,隔著路人一直觀察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飯館門口。
到底還是讓他發現了一樣不同。那就是,以前她來飯館總會靠在門口望向他這邊,他疑惑地看過去一次,察覺
她是在看自己時,除了不悅,便再也沒有理睬,畢竟他管不到她的眼睛。但是今日,她一眼都沒往他這邊看。
是因為對他做了那種事,心虛了,不敢嗎?
還是真如她那晚所說的,再也不糾纏他了?
“宋大哥,那個,我,我娘隻讓我買一斤五花肉,你切的這個,是不是有點多了?”一個穿八成新花裙子的姑娘猶豫半晌,終於鼓起勇氣,怯生生地道。
宋陌愣住,低頭一看,果然切多了。
臉上忽的有些發熱。
宋陌自己看不見,圍在周圍的小媳婦姑娘們卻看見了,見常年冷冰冰的宋屠竟然也會臉紅,而且還如此…活色生香,不由都是一陣芳心亂跳。那個開口的姑娘更是歡喜又忐忑,膽子大了一些,上前一步道:“宋大哥,算了,要不這些都給我吧。”宋大哥切肉一向精準,從未出過錯,今日她冒失地指出來,宋大哥都尷尬地臉紅了,那她還是都買了吧,幸好身上還有自己的私房錢。
宋陌根本不是因為多切了肉而臉紅。短暫的錯愕後,他很快恢複了冷靜,飛快切了一刀,一斤五花肉不多不少包給那個姑娘,隨後看也沒看她,隻收了錢。
姑娘懷著一顆粉碎的春心黯然離去。宋大哥突然冷了臉,一定是生她的氣了吧?
晌午飯館最熱鬨的時候,也是肉鋪生意最冷清的時候,因為那時午飯需要的肉旁人早買好了,晚飯的則要等一兩個時辰後才會出來買。
宋陌坐在案板前默默吃自己帶來的乾糧,飯館那邊不斷地傳來歡聲笑語,她的笑罵摻雜其間。他望過去,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坐在門口,他根本看不見她。
他莫名地惱火。
她對他做了那樣的事,現在竟能跟沒事人一樣的瀟灑快活?她,她真的是個女人嗎?
“我哪裡不像女人啊,要不我再讓你摸摸?”
她說過的話毫無預兆地浮上心頭,緊接著,便是那晚匆匆一瞥的兩團豐盈,是她貼著他胸口磨蹭的觸感。
她是女人,沒人比他更清楚。
可那個女人,背地裡對他那樣,白日卻能毫無芥蒂地跟旁人打情罵俏。她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嗎!
宋陌忽然沒了胃口,回到裡麵,躺在床上睡覺。
午飯過後,飯館裡的客人陸續離去,唐歡鬨了半天,有些困了,叫上湯圓準備離開。
不料剛走到門口,迎麵撞上了林沛之。她習慣地露出一個媚笑,林沛之已經握住她手,牽著她在門口那張桌子前坐下,還是老位置。
唐歡直接斜倚著牆壁,免得自己無意中看向肉鋪那邊。她現在就要冷著宋陌,不讓他察覺她的任何心思。來的時候,她是沒看宋陌,可湯圓一直替她留意著呢,進來後悄悄告訴她宋陌像丟了魂兒似的望著這邊。宋陌這樣,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輸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逼他認清他的心。
手上傳來熟悉的癢,唐歡回神,拍開林沛之的大爪子,假裝嗔怒道:“林少爺難得有空過來啊,那些事都忙完了?”
林沛之頭疼撫額,很是無奈地跟她解釋:“沒黑沒夜忙了四五天,這不眼看快收尾了,我趕緊抽空溜出來看看你。而且我想著你不舒服,大概在家裡躺著呢,剛剛還先去你家裡走了一趟,結果白白撲了空。水仙,你怎麼跑出來了,身體已經好了?”
唐歡斜眼看他。這男人真會說話啊,繞來繞去,還不是想知道她現在方不方便伺候他?
她水眸明亮,似笑非笑望著他,仿佛已洞悉他所有心思。
林沛之半點被戳穿的尷尬都沒有,厚著臉皮再次握住她手,討好地替她揉捏,眼眸溫柔深情:“水仙,我想你了,今晚讓我過去找你吧?”最遲三月底他就要回去了,
在七橋鎮逗留的時間不多,這個寡婦,他也該好好享用了,沒道理空手而歸。
唐歡目光往下移,落在他腰間玉佩上,伸手握住玉佩,笑道:“我傍晚要在河邊釣魚,如果你把這玉佩給我,我就給你陪我釣魚的機會,如何?”
傍晚釣魚,釣完魚,天不就黑了?
林沛之了然一笑,大大方方解下玉佩送到她手裡,“一枚玉佩換一次親近水仙的機會,我占便宜了。”
唐歡懶得與他調笑,收好玉佩,起身往外走,一邊捂嘴嗬欠一邊隨意地道:“你繼續忙你的正事去吧,我得回去歇晌了。”
林沛之親自送她走了一段距離,恰好在宋陌的肉鋪前停下。望著美人遠去,他轉身,搖著扇子看向那肉鋪,看向七橋鎮所謂的第一美男子。
一個屠夫,水仙怎麼可能看得上?那日她勾搭屠夫,多半是因為生他的氣吧?想想也是,水仙那樣的女人都愛財,他一枚玉佩就值百十兩銀子,屠夫能給她嗎?
他嘲諷地看了宋陌一眼,轉身離去。
而在宋陌眼裡,林沛之的舉動就有了彆的含義。
他是在挑釁他嗎?
男人恨恨地一刀下去,鋒利刀刃深深陷進案板。
宋陌怎麼都沒想到,她再次坐在那個位置時,不是看他,而是跟那個男人說說笑笑,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嗎?想看看他會不會吃味兒,想看看他心裡到底有沒有她?
該死的女人,又跟他耍心眼了。
宋陌閉上眼睛,深深呼吸。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知道她還是以前那個壞女人,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彆說是摸摸手,就算她陪林沛之睡覺,他都不在乎。
天色漸漸暗下來。
宋陌提前關了鋪子,他要回去殺豬。
跨上石橋,他習慣地朝那邊看去。這一看,腳步便頓了一下。
久未守在門口的那個女人,現在卻站在河邊擺弄著什麼,似乎,是想釣魚?
又是什麼接近他的把戲吧?
宋陌冷哼一聲,下橋,轉彎,眼睛直視前方,心想這次她再敢胡攪蠻纏,他一定不會客氣。
可是走著走著,視野裡突然多了一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是,林沛之。
他拎著水桶從她家門口走了出來,直接湊到她身旁,把雙手伸向她那邊。她點了他額頭一下,好像笑著說了什麼,太遠了,宋陌聽不清,隻看見她轉過身子,低頭替林
沛之將袖口往上折。金色的夕陽照在她背上,她嬌媚麵容隱在暗處,卻依然明媚奪目。一縷碎發從耳邊垂了下來,隨風拂動,大概是弄得她癢了,宋陌看見她抬手去弄它,隻是她手抬到半途就被林沛之握住了,林沛之替她將碎發彆在耳後,然後低頭,趁她不備在她耳旁親了一下…
宋陌並未發覺自己的呼吸突然加重了,他隻看著她佯怒推了林沛之一把,沒推開,反而被林沛之一把將人抱住放在腿上,握著她手一起釣魚,就在這條街上,光明正大。即便他走過來,他們依然抱著,旁若無人。
是沒看見他嗎?
還是不在乎?
這個淫…
就在宋陌再次想罵人的時候,忽聽她的聲音從林沛之懷裡傳來:“林少爺,我弄壞玉佩,你真的不生氣?不去官府告我?”
宋陌心頭一震,原來的確有玉佩的事?他以為,那晚她隻是用玉佩演戲騙他出去的。
“看你說的,玉佩已經送給你了,就是你的東西,我生什麼氣啊,告你更是無稽之談。”林沛之被女人逗笑了,微微喘著道。他堂堂林家少爺,有那麼小氣嗎?
林沛之麵對河水,注意力又都集中在被她握住的命根
子上,自然沒發現身後有人路過。唐歡可是一直留意著宋陌的接近,察覺他腳步慢了,她心中得意,嘴上卻道:“哼,現在你抱著我,當然會說好話哄我,一旦哪天我惹你不高興了,你肯定會翻臉的。”
“哈哈,既然你這麼想我,那你千萬彆惹我不高興啊,否則我立即告到官府去,讓縣老爺派人把你這個嬌滴滴的小寡婦抓到大牢裡狠狠收拾!那些獄卒好不容易盼來一個絕色,嘖嘖,到時候連番上陣,折騰得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林沛之被她弄得淫心大動,話越說越葷。
“去死,你舍得我嗎?”該讓宋陌聽到的他都聽到了,唐歡故作生氣地掙開林沛之的手,坐到自己的板凳上。
林沛之朗聲大笑,伸手去勾她下巴,痞氣十足:“舍不舍得,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什麼本事啊?真是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唐歡嬌笑著往旁邊躲,腦袋扭向一旁,麵上卻是咬唇擔憂,跟剛剛輕鬆的語氣完全不符。
那邊宋陌轉身關門時,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