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地上。
地上是橫流的鮮血,肆無忌憚像紅色細蛇。
一部分瘋狂被藤蔓生長,一部分順著地上陣法的紋路,一點一點覆蓋。
藤蔓的生長像是根本不會停止。
它已經脫了本體,跟發瘋一樣。
變粗變狀變得猙獰,長滿了刺。
血液終於把陣法喚醒。
躺在金玫瑰中的戒指成了引物,融化在陣法中心。
璀璨盛大的金光,照亮整個高塔,比外麵的閃電還要明亮。
回溯陣已經啟動!
林鏡張嘴想對羅西說什麼,可最後還是一咬牙,彎身拿刀把魔藤那些亂生長的枝條砍斷,抱起花盆,帶著懵逼發抖的魔騰本體快步跑到了陣法中央。
手中的燈盞掉到地上。
“M!”小公主沙啞地大喊一聲,水從眼眸中溢出,她光著腳似乎想過來拉住他。
可是那些瘋長的魔藤在不斷分裂不斷生長,探出窗外,伸向門口,盤在腳下,成為障礙,擋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羅西直直望著他,不顧一切,提著裙,赤著腳踩在了上麵。
就像當初在城堡外那條淌著血走過的荊棘路,這一回也是一樣。
荊棘刺穿了她的腳底,鮮血讓魔藤更加瘋狂,可她沒有停下。
林鏡站在陣法中央,他抱著花盆,看著眼前的一幕。
出神之際,有了些難過。
正目瞪口呆的耗子回頭,看到這一場景,瞬間也呆呆閉上嘴,不說話了。
熟悉的引力從腳下傳來,時間開始回溯。
小公主淚流滿麵跑了過來,身後是蜿蜒的血跡,她伸出手,似乎想挽留他。聲音也似乎帶著哭腔:“等一下,就等一下,M。”
耗子已經爪子捂臉不忍心看了。
而林鏡隻是沉默看向她,五味雜陳,歎息一聲,在金色的光影裡輕輕對她說:“對不起啊羅西,可我真的要去救一個很重要的人。”
小公主愣住原地,淚水如雨落下。
轟隆——
天空最後一道雷落下。黑雲翻滾,雨聲變得更加劇烈急促,喧囂如同洪水滔天。
在白光把周圍一切景物都抹去之前。
林鏡突然想起了小公主的信。
她說,雨後的愛比倫像個陰鬱孤僻的啞巴姑娘。
天空是暗沉的青色,城堡是濃鬱的黑色,就連街道房屋也是討人厭的灰色。怎麼會有那麼糟糕的城市。
她說,我問你喜不喜歡愛比倫。你說喜歡,不是的,M,你騙了我。
你不喜歡愛比倫,就像你不喜歡我一樣。
林鏡閉上眼,想:不是的,愛比倫的雨天是很讓人討厭,可是我沒有騙你,我還是喜歡它也喜歡你。
*
回溯陣法強烈的金光帶來短暫黑暗。
林鏡的手死死抱著花盆,等站穩後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溫和的陽光裡,光是從高塔的窗外射進來的,落在睫毛上像是羽毛輕輕拂過。
他下意識往外望,看到的是一片高遠藍天和飄渺的雲。
愛比倫今天的天氣非常好。
遠去了暴雨和雷鳴,靜謐美好的不像話。
“呸呸呸。”耗子已經吐完了灰,在他肩上要死不活:“我們這是回來了?”
林鏡深呼口氣,瞬間冷靜下來,望著外麵搖頭:“感覺不像,我們記得原本時空,愛比倫還在下雪。”
耗子還是要死不活:“那先下去看看吧。”
林鏡:“行。”
他擦了擦臉,把血跡擦乾淨,踏著水晶鞋就往樓下走。
隻是好巧不巧,往下走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似乎是在打掃高塔的侍女。
他在樓梯上,侍女在樓梯下,懵逼地對視一眼。
林鏡:“”
侍女:“”
緊接著高塔之內爆發出一陣尖叫:“啊啊啊啊有小偷啊!”
侍女二話不說,拿起她的掃把開始閉眼狂打。
林鏡猝不及防,手忙腳亂躲避她的攻擊:“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可是這女人毫無理智,也不想聽解釋,隻會啊啊啊亂叫。
“”靠啊。林鏡跟維拉卡一戰已經耗費大半精力,現在隻能抱著花盆,雞飛狗跳從侍女的掃把攻擊裡往外跑。
耗子痛不欲生控訴:“潑婦!這個潑婦!”
而他們現在隻能抱頭鼠竄。
侍女在後麵舉著掃把,拚命追趕:“小偷!啊啊啊來人啊!有小偷!”
“什麼運氣啊!”
林鏡也在崩潰,忍不住罵了一聲。衝出高塔之時,陽光突然潑頭蓋臉落了下來。
金光刺目,風卻溫柔,這種迎麵而下的感覺像是天空的吻,他不由愣了一下,睫毛微顫。
但後麵窮追不舍的人不允許他停步享受這種美好。
“你快跑啊愣著乾啥。”耗子在催。“彆追了彆追了姐姐。”耗子被吹得麵目全非,爪子死死抓著林鏡肩膀上的衣服,就怕飛出去。
林鏡隻能繼續往前跑。
克裡斯汀身上還是那條潔白的長裙,水晶鞋束縛住少女纖細精致的腳踝,他抱著花盆,奔跑的時候還得時刻回望。天空深藍,風吹拂過少女頰邊的黑發,裙角被光線勾勒飛舞像是蝴蝶一樣。高塔分割半明半暗的光影裡,少女腳下有紅色玫瑰含苞欲放,恍若遙遠聖潔的神明,定格成畫。
掃把姐毫無人性,一路把林鏡追到了花園。
“這潑婦什麼時候罷休?!”
林鏡咬牙切齒:“鬼知道。”
他自以為對王宮很熟悉,但沒想到就是這份熟悉害了他。沒看路的林鏡壓根沒想到地上會有一塊凸起的石頭,撞到之後,猝不及防整個人往前一傾。自己沒事,耗子卻是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耗子的聲音和那個侍女同步了。
林鏡眼裡隻有自己的花盆。一個急刹車穩住,後怕地抱緊花盆。
而耗子就沒那麼幸運了,它啪嘰摔到了一個人的腳下。
同時兩名侍女驚恐的聲音響起:“王後殿下!”
林鏡聽到這四個字滿腦子問號,抱著花盆愣愣望過去。
愛比倫的玫瑰四季不曾枯萎,現在更是鬱鬱蔥蔥,湛藍天空下深綠的葉、玫紅的花,生機勃勃,仔細聽還有蟋蟀的鳴叫。
王宮的建築華麗神聖,白色牆上滿是浮雕,而花園裡靜靜坐著一個女人,純金色的長發,簡單淺藍的長裙。她似乎很虛弱,皮膚蒼白,眼眸是銀藍色的,靜靜望過來,骨子裡透露出無害溫婉的氣質來。
王後手裡拿著一本書,似乎是很驚訝這個意外之客,但她性格溫善,輕聲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