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2 / 2)

係統逼我做聖母 羅青梅 13693 字 2024-04-03

“據說周家三郎這幾年訓練出一支水軍,橫掃大江,縱橫湘地流域的水匪都被他收編成水師,郎主若要攻江州,宜從北麵攻打。”

眾人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滔滔不絕。

爭執聲中,周嘉行背過身去,早已走遠。

眾人吵了半天,一扭頭,發現郎主已經下船去了,麵麵相覷。

他們沒敢耽擱,拔步追下船,“郎主,萬萬不可和江州水軍正麵對上啊!”

懷朗被吵得頭疼,佩刀出鞘,攔住陳茅,“誰說現在要攻打江州?”

陳茅一愣:“郎主直接掉頭直衝江州而來,還備下這麼多兵馬……不是為攻打江州,那是為什麼?”

懷朗白他一眼,“江州早就是郎主的囊中物,何必派兵攻打?”

陳茅怔了怔,忽然想起自家郎主和江州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是啊,郎主一直保留著周這個姓氏,周家知道郎主如今和李元宗平起平坐,隱隱有雄霸之勢,肯定巴不得郎主再認祖歸宗,怎麼會和郎主為敵?

郎主不需要出兵攻打,周家就會主動來投。

陳茅長籲一口氣,抹去鬢邊汗水。

“既然如此,郎主為什麼還要派人圍困江州呢?”

懷朗摘下酒囊,仰脖喝了幾口酒,嘴角抽了抽,道:“這是郎主的家事,你管那麼多乾嘛?”

陳茅一噎,眼角風掃一眼懷朗,決定不和這個酒不離身的胡人一般見識。

他猜得出郎主的用意:當年郎主母子被趕出江州,受儘苦楚,如今郎主揚眉吐氣,該是周家還債的時候了。

陳茅沉吟半晌,既然是郎主的家事,那便靜觀其變罷。

……

數萬大軍水陸並進,將江州圍得密不透風,江州人心惶惶。

這幾年鄂州兵對他們圍而不攻,他們起初擔心鄂州兵隨時會攻打過來,夜不能寐,但鄂州兵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漸漸的,他們認為鄂州兵大概永遠也不會攻打江州,慢慢放鬆警惕。

然而,沒等他們喘口氣,鄂州兵忽然收攏包圍圈,一步步朝江州靠近!

周家內部人人自危。

這日一大早,族老們結伴來正院討一個說法。

昨天剛落了場雪,庭間假山石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色,堂前珠簾高卷,頭束軟巾,身著一襲海青色寬袖圓領錦袍的年輕男子坐在窗下書案前翻看戰報。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男子抬起頭,眉眼溫潤,氣度優雅,溫和中略帶鬱色。

書僮飲墨快步跑進屋中,小聲道:“三郎,族老們來了!”

周嘉暄撩起眼簾,放下手裡看了一半的戰報,用臥獅鎮紙壓好。

族老們是來勸周嘉暄投降的。

他們直奔進側間書房,開門見山道:“周使君是我周氏兒郎,他如今稱霸一方,勢力足以撼動李司空的河東軍,我們為何要與他為敵?”

周嘉暄站緩緩起身,對開口的人道:“五叔公,當年周嘉行在祠堂與我父親恩斷義絕,您認為他會不會認周氏兒郎這個身份?”

五叔公臉色一僵,道:“牙齒還有碰著舌頭的時候,何況親子血緣?隻要我們先放低姿態,誠心請他認祖歸宗,他肯定不會拒絕!”

周嘉暄沒說話。

若事情有這麼簡單,周嘉行早就認祖歸宗了。去年天下人嘲笑譏諷他的身世,鄙薄之意呼之欲出。他不聲不響,既沒有因此動怒,也沒有因此消沉,依舊埋頭堅守西線。後來還是長安那邊連下幾道旨意才把事情揭過去了。他寧可被天下人排斥輕賤也沒有鬆口要和周家緩和關係,現在他勢力大漲,坐擁數百州之地,掌數十萬大軍,又怎麼會和周家和解?

族老們不認可周嘉暄的看法,在他們看來,宗族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從來沒有誰能真正脫離宗族。周嘉行想逐鹿中原,離不開宗族的支持。

想得更長遠一點,將來他打敗李元宗,坐到那個人人夢寐以求的尊貴位子上,身邊少不了宗族親人扶助——還有誰能比宗族更忠心擁護他?

族老們一致認為現在應該打開城門,迎鄂州兵進城,托他們向周嘉行表達善意。

周嘉暄沉默不語,臉色慢慢沉下來。

族老瞥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三郎,二郎是你兄長,要你給自己的兄長低頭,有什麼難的?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飲墨怒目圓瞪,想插話回嘴,看到周嘉暄緊皺的眉頭,暗歎一聲,沒敢張嘴。

正吵成一團,一名兵士連滾帶爬地跑進正院,撲在門檻前,跪地道:“鄂州節度使回來了!”

眾人齊齊呆住。

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片刻後,五叔公最先回過神,踉蹌幾步邁出門檻,抓住傳話的兵士,“二郎回來了?”

兵士點頭道:“周使君就在城外,他帶了好多兵……好多船,周使君要進城!”

五叔公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

詭異的沉默中,不知道誰蹦了起來,撫掌大笑,道:“好啊,二郎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就說嘛,他還是要回來認祖歸宗的!”

其他人跟著回神,想了想,認為他說得有理,登時個個喜氣盈腮,滿臉堆笑,一掃剛才的焦慮不安。

“二郎回來了,快去告訴使君、都督!”

“準備好儀式,打掃祠堂,二郎這是要認祖歸宗啊!”

“對,快準備祭品,要最好的香!我們周家出了個能人啊!”

眾人相視一笑,幻想著周嘉行認祖歸宗後的景象,把臂走遠。

……

飲墨嘴角一撇,暗暗啐一口,一回頭,發現周嘉暄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忙追出門去,找到人群最前麵那個高挑清瘦的身影,忙拔步追上。

周嘉暄走得太快,飲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才追上他。

“三、三郎……還沒派人去通報都督……”

周嘉暄腳步不停,走著走著乾脆跑了起來,寬袖裡鼓滿了風,身影穿過長廊,看不見了。

飲墨目瞪口呆:他還從來沒看見自家郎君這麼不顧儀態地在庭間奔跑!

他拍拍胸脯,順好氣,抬腿跟上去。

周嘉暄跑得很快,快得呼吸都快跟不上來了。

他從來沒跑過,族老們就在身後跟著,周圍侍女仆從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從身邊經過,他呼吸急促,什麼都顧不上,隻記得機械地邁出腳步,朝門口跑去。

周嘉行回來了。

觀音奴在他手上。

他回來了,觀音奴呢?

九寧的親筆信輾轉千裡送到他手上,信上她依舊言語活潑開朗,絮絮叨叨告訴他她一切都好,已經找出自己的身世,要他不必擔心。

他怎麼可能不擔心?

既然她得知自己的身世,那周嘉行肯定也知道了,她和他沒有血緣,周嘉行會怎麼待她?

冷風灌進嗓子裡,喉嚨刀刮一樣,火辣辣的。

周嘉暄管不了那麼多,他甚至連靴子都沒穿,隻著薄薄的鞋履,翻身上馬,揮動鞭繩。

出城的道路不近,他心急之下不斷揮鞭,馳過長街,遠遠聽到一片稱頌聲,長街旁歡呼雷動。

長街對麵,一人身騎黑馬,在親兵的簇擁中飛馳而來。

百姓們守在長街兩側,等著那人馳到自己近前,神情激動,眸中透出熾烈的向往。

周嘉暄一眼就認出對方。

劍眉星目,輪廓分明,仿佛蓄了一池碧水、透著冷意的雙眸,正是闊彆已久的周嘉行。

周嘉暄停頓了一會兒,催馬上前。

“觀音奴呢?”

“她在哪?”

兩人同時問出一句,都怔住了。

下一刻,周嘉行眉頭緊鎖,扯緊韁繩。

駿馬嘶鳴。

周嘉行沒有猶豫,立刻回頭,叫來懷朗。

懷朗詫異道:“唐澤說九娘確實是往江州來了!他們昨天就該就到了才對。”

那頭,周嘉暄反應過來,明白九寧沒和周嘉行一起回江州,而且周嘉行以為九寧在江州才會直接進城。

他臉色陰沉,道:“她沒回來。”

周嘉行瞳孔急速收縮了幾下。

這時,一匹快馬從城外疾馳而來,泥土四濺。

“郎主!”來人奔到周嘉行麵前,手捧一封帛書,下馬跪地,“鄂州送來的!”

懷朗正想下馬去取信,一道身影迅疾閃過。

周嘉行飛身下馬,比他更快一步拿走帛書,展開來,眸光如電。

他看完信,手背青筋暴起,眸子裡暗流洶湧。

她居然去了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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