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說話之時,含笑自若。
可在彆人聽來,卻是另一番滋味。
齊國公為何沒來?
這是問李朝文的。
齊國公為啥就要來?
言外之意是,你李朝文不過是齊國公的傀儡,傀儡來了,正主兒卻不見蹤影嗎?
倘若李朝文矢口否認和撇清自己與齊國公的關係,那便是欲蓋彌彰。
可若是承認,便是承認李朝文乃是受了方繼藩的指使。如此一來,李朝文受方繼藩的授意,欺君罔上,妖言惑眾的罪名,便算是坐實了。
王佐乃是一個品德高尚之人,一身的傲骨,凜然的看著李朝文,內心深處,卻仿佛有火焰要噴出來。
他最看不得妖道誤國,像李朝文這樣的人,在他眼裡根本是容不下的。
此刻聽得王佐問李朝文,方繼藩在哪裡,大家都屏住呼吸,想聽這李朝文的解釋。
李朝文卻隻微笑,朝王佐頷首點頭,而後道:“師叔日理萬機,無暇來此。”
他……居然直接承認了自己和方繼藩的關係。
一下子,堂中竟是嘩然。
王佐冷冷的睇凝著李朝文,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下一刻他便開口道:“那麼,請問,爾等之所言,都是齊國公教授的吧。”
這種事情若是承認了,那大家都跟著完蛋了呀。
李朝文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他整個人很淡然平靜,搖著頭,一字一字的從嘴角裡並出話來:“不是。”
王佐卻是不信,冷哼一聲,便咄咄逼人起來。
“還說不是,你與方繼藩的關係,人儘皆知,齊國公日理萬機,這沒有錯,他也算是為大明做過一些好事,有一些功勞,可是……勾結你這等方外之人,胡言亂語,這……是君子所為嗎?”
李朝文整個人依舊很鎮定,朝著王佐鄭重的道:“這是天意!”
“嗬……”王佐冷笑,咬了咬牙,便惡狠狠的反駁李朝文。
“好一個天意,成化年間,多少似你這樣的道人,口口聲聲說著天意,蒙蔽天子,穢亂宮中,誤國誤民!”
王佐氣勢如虹。
同來的不少人,都同仇敵愾起來。
這翰林院中的翰林,有的支持王佐,自是橫眉冷對。卻也有不少新學之人,顯得不太自信。
“這就是天意,聖人要出了,聖人便是天子。”麵對氣勢滔滔的王佐,李朝文麵上的神色,並沒一絲變化,而是很心平氣和的道:“貧道豈會虛言,更不敢欺君罔上。”
“哈……”王佐輕蔑一笑,雙眉揚了起來,厲聲說道:“好一個天命,那麼,老夫鬥膽要問,如何來證明你的天意。”
“前幾日,天上帝星……”
王佐厲聲打斷李朝文:“少來這些虛無之言,老夫隻問你,除此,還有什麼可以證明嗎?”
口氣裡充滿了不屑和鄙視。
“聖人出,黃河清。”
天上帝星閃耀,直衝文曲,這是李朝文所觀察來的天象。
而至於所謂聖人出,黃河清,這就更加玄乎了。
“哈哈……”王佐又笑:“那麼,黃河水清了嘛?”
李朝文沉默了片刻,其實他心裡也沒有多少的底氣,不過到了現在這個份上,他卻不得不道:“不知。”
“黃河水濁!”王佐厲聲大喝:“而你這聖人出,黃河清之言,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朝文沉默。
事實上,他根本無力反駁。
和一個清流官比口才,不是他所擅長的。
堂中的諸人,又開始嘩然,人們彼此交頭接耳,甚至有人發出了譏笑。
“你方外之人,理應在道觀之中,安心修道,不成想,居然利益熏心至此!”
“你這種人隻會胡說八道,禍害人……”
“……”
“爾難道不知王法嘛?何為天命,你一區區道人,也敢自稱天命?”
“……”
人群之中,一人悄悄的記錄著每一句話,此刻,他的冷汗已是淋漓而下。
這幾乎是一麵倒的屠殺。
麵對一身正氣的王佐,李朝文,根本沒有一丁點的招架還手之力。
雖然李朝文還是很淡定,可是他的內心深處已是沒有了自信,此刻的他已經不知道怎麼去麵對王佐等人了。
見李朝文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