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小雨。
紀繡年正站在花瓶前插花,新買的厄瓜多爾銀色珠光噴色玫瑰開的正好,鮮妍清美。
“這花開的真好,送我一隻吧?”
紀繡年抬眼,看見周琅站在門口,她語氣淡淡的:“花店很多,你可以自己買。”
周琅卻像沒察覺到她的冷淡一樣,走上前去,笑著問:“紀教授還在生我的氣嗎?”
語氣輕柔含笑,莫名顯得親昵。
紀繡年怔愣了下,有些不適應她這麼講話。
其實根本談不上生氣。
很奇怪,她很難徹底對周琅生氣。
她自己也反思過,是不是自己脾氣太好了。
周琅笑眯眯的:“對不起。”
紀繡年:“…你今天怎麼了?”
周琅不接話:“還生氣嗎?”
“不生氣了。”
紀繡年把花插好,坐回辦公桌前,準備工作。
周琅卻湊過去聞她剪的花,一邊聞一邊說:“挺好看。”
紀繡年才看到她肩上濕了一片,大概又淋雨了。
“又淋雨了,”她悄悄彆開眼,心想,“可彆跟上次一樣說要換衣服。”
“你不是來上課的?”
“上課,第三四節,還有一個多小時。”
“那你來這麼早?”
“早上沒彆的事情了。”
周琅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地好,盯著她的耳墜問:“你這幅耳墜很好看啊,在哪買的?”
“朋友送的。”
“那幫我問問?”
“懶得問。”
周琅點頭,說,行吧。
她沒再都說,分寸把握的好,該安靜的時候很安靜,打開電腦看今天上課要用的課件。
沒多久,她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把紀繡年嚇了一跳。
周琅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把辦公室門關上,屏風一拉:“我換個衣服。”
紀繡年聽到換衣服三個字,就想起那個雨夜,拿著書站起來,準備先去教室。可還沒出門就聽見砰的一聲。
緊接著那人咬著嘴唇:“嘶…”
她猶豫著問:“周琅?”
周琅回她:“我頭發卡在拉鏈上了,摔了一跤,你來扶我一下,好痛啊。”
紀繡年:“我去找彆人…”
“方尋?她看見我怕的跟個鵪鶉一樣,你以為她敢嗎?”
“還有彆人…”
“還有誰,你難道非要找個陌生人來嗎?你要讓人看到我這麼狼狽嗎,扶我一把,你緊張什麼。”
“……”
“快來,我膝蓋好像磕破了,真的好痛。”
紀繡年想起剛才砰的一聲巨響,也不知道她剛才到底跌的多厲害,還是走過去,正好看見周琅發絲散在肩上,露出半塊如白玉般的雪白背脊。
她伸手拉了她一把:“好了,我走了。”
“彆急,我頭發卡住了,扯得好疼,幫我一下。”
“你來都來了,再順手幫個忙唄。”
“…我試一下。”
紀繡年慢慢將她的長發攬到了肩上,認真地給她解起了繞在拉鏈上的發絲。
“紀繡年?”
“…嗯?”
周琅笑:“跟你說話呢,你想什麼?”
“沒想什麼。”
紀繡年抿了下嘴唇。
她努力將自己的目光聚焦到小小的拉鏈扣上,可似乎總是不自覺的發散…又強迫自己收回。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周琅的背脊,是絲綢般光滑柔和的,似乎隱約能感受到那人的脈絡。
咚咚,咚咚。
連心跳似乎也漸漸連在了一起。
她溫熱輕柔的鼻息都落到周琅的後頸處,激起一陣酥麻的戰栗,明明知道該回避,卻又充滿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好了,”周琅語氣清清淡淡,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紀繡年察覺到被扯住的發絲鬆掉了,終於鬆了一口氣,隻可惜鬆懈的太快,拉鏈一個沒握住,差點順著腰背弧線滑下去。
幸好周琅自己有所察覺地往後伸手一接,似笑非笑:“你手滑啊?”
紀繡年沒說話,溫柔秀美的眼眸低垂著,很快將她的拉鏈反拉上去,那如玉似瓷被衣服完全收住。
“好了,我走了。”
還沒等周琅轉身,紀繡年拿起桌上的書就往外走,甚至連一句謝謝都不想聽。
可周琅這次看見了她發紅的耳尖。
“她還跟以前一樣,”周琅心想,“依舊會為我臉紅。”
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副曾淋過風霜雨露,走過萬水千山,染上時光痕跡的身體裡,依舊有一顆跟二十歲時一樣的,會為心上人怦然跳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