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起伏的呼吸聲外, 再無其他聲音。
周琅頹然地後退一步。
她鬆開她,徑自往外走。
紀繡年抬起手,摸了下被咬的地方,像是借助這個動作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識, 她深呼吸數下, 將衣服上的褶皺一一撫平了。
再對著鏡子看了看, 鎖骨上一個清晰可見的咬痕,齒印分明,像是在訴說著無聲的控訴。
她把絲巾往下拉了拉,小心蓋住那一處, 才走出去。
回去後,郝書遊疑惑地看了看她身後。
沒等他問,紀繡年開口:“她說有事先走了。”
郝書遊:“…哦,我說怎麼這麼久沒回來。”
方尋看紀繡年呼吸略有起伏,給她倒了杯水, 小聲問:“紀老師,你沒事吧?”
在方尋關切的目光中,紀繡年立刻伸手捂住了脖頸上的咬痕,可這一抬手,反而顯得更加欲蓋彌彰。
“那個…我……”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紀繡年暗自點了下頭, 示意她彆再說。
方尋收起探尋的目光, 無奈的跟岑瑤對視一眼。
好在今天的正事已經談完, 等到時間差不多,紀繡年說了句有事,要提前回去。
最後隻留下方尋和岑瑤兩人站在原地。
方尋琢磨了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臥槽, 那是咬的吧?”
岑瑤眨了眨眼睛, 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依舊平平淡淡,語氣疑惑地說:“我也看到了…這是什麼深仇大恨,怎麼都咬上了?”
方尋白了她一眼:“是!愛!情!”
岑瑤伸手揉了下她頭發:“傻子…走啦!”
-
周琅站在路邊吹風,接了電話:“樂城,什麼事情?”
樂城輕聲說:“今晚有一個企業論壇,相關部門主辦的,您之前交代了要去的,我安排了小趙去接您。”
“知道了…對了,今晚紀長宏會出席嗎?”
“他很可能會去,也不一定。”
“那大概是要見到他了。”
有了心理預期,周琅在窗邊透風時見到紀長宏,一點也不意外,反而主動朝他笑了下:“紀先生。”
紀長宏穿著一身裁剪得益的黑色西裝,鬢發微白雙眼深邃,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周總。”
說完他對旁邊的青年一點頭,示意他確保附近沒人:“小宋,到前麵去。”
周琅左右看了下,盯著秘書的背影笑了下:“紀先生讓秘書走開,是有事對我說嗎?”
紀長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目光中無聲無息流露傲慢:“談不上正事,不過是個‘提醒’。”
“提醒什麼?”
“提醒你,離我女兒遠一點。”
“隻是提醒的話,那我有資格說‘不’嗎?”
紀長宏笑了下,眼神冷冷的:“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麼。”
周琅勾了下唇角:“我沒聽錯吧,紀先生現在這麼寬容嗎?”
紀長宏微微搖頭:“年紀大了,不想鬨得太僵。”
周琅嘲諷似的笑了下:“原來紀先生也知道當年鬨得太僵?”
紀長宏眯了眯眼:“與眾不同,驚世駭俗,也注定不會世俗所容。”
“不是吧,”周琅嘲諷般地笑了下,“紀先生的話應該沒說完吧,難道不是擔心彆人指點,影響到您的名譽,甚至影響您的仕途嗎?”
紀長宏冷笑:“隨你怎麼說。不用我說,你自己心裡也清楚,以前就是你纏著繡年。現在這麼久過去,你還這麼陰魂不散地,影響彆人的生活很有意思嗎?”
周琅笑意一斂:“我什麼時候影響…”
“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女兒現在一切都好,她有孩子,那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她有自己的生活,你真的為她好,還要攪亂她的生活?”
紀長宏語氣沉穩有力,十分篤定地看著她。
周琅卻忽然有點想笑。
本來紀繡年說的話她就不太信,現在紀長宏這麼一說,她就更不會相信。
她輕輕頷首:“好了,紀先生,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紀長宏沒有等來預想中的反應,擰著眉頭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火氣越來越大。
等秘書過來,他才說:“小宋,你好好盯著她。”
“好的,先生。”
-
“宋秘書?”
紀繡年推開書房的門,沒想到看見有人背對著她,她思索片刻才認出這人的背影。
宋秘書很快回頭,低下頭朝她打招呼,神情沉靜溫和:“紀小姐,先生讓我來取一份文件。”
“嗯,那你記得把這些材料整理好再放回去,免得他對你發脾氣。”
紀繡年深諳父親的脾性,溫聲叮囑他一句後,轉身在書架上找起自己需要的書。
爺爺前天從icu病房裡出來,明確要求回家,無論如何也不肯待在醫院。她不放心,回家來看望老人,過來找幾本舊書,在床邊給老人讀書讀報。
宋秘書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在西褲上擦了擦掌心裡的汗,很快就將收拾出來的文件重歸原位,狂跳的心也漸趨平穩。
“紀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可以幫我拿一下最頂層的那本嗎?”
青年伸直手臂,輕鬆把那本書取下來,遞給她:“是這本嗎?”
“謝謝。”
“您客氣了,我找到需要的文件了,先出去了。”
紀繡年點頭:“嗯,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
“嗯,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周琅不放心似的,再叮囑他:“宋祁,我們絕對不做違反法律和公序良俗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分寸。”
宋祁點頭:“我知道的,請您放心。其實…紀…他也很守規矩,隻是他手下有個老人,不□□分。”
“什麼人?”
“好像姓江,是他嶽父家那邊過來的,後來跟了他做事,不在編。亂七八糟的耳邊風吹了不少,現在那塊地隱患很大,給您看的文件裡也說了,不過紀長宏還沒注意,他一向不會參考彆人的意見。”
他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用做,可以看著紀長宏在錯的路上越走越遠。
周琅嗯了聲:“知道了,今天就這樣,你先回去吧。”
時間還早。
周琅站在落地窗前遠眺,指尖無意識地在自己唇瓣上一擦而過。
疼嗎……她忍不住想。
她正在出神,手機震動一下。
“樂城?”
“周總,是我…阿響和他同學要求回來,我們剛剛落地了。”
機場廣播聲適時響起,廣播聲提醒著落地旅客從1號門離開。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記得行程規劃裡還有三天?”
“這……”
聽到樂城為難的聲音,周琅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弟弟的要求:“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也彆替他說話,叫周響自己跟我說。”
過了兩個小時,周響的電話才打過來。
周琅按了下免提。
一邊拿碎紙機碎掉宋祁拿過來的文件,一邊問:“怎麼現在敢打電話了?”
那邊傳來籃球投籃又落地的聲音。
“姐…”
“自己交代,怎麼突然回來了。”
“這個之後再說…姐,我們在學校的籃球場上,你能過來嗎?”
“我過來做什麼?”
“不是我,是紀安揚。”
周響小聲嘟囔一句,真是被他給害死了。
周琅大概能猜到紀安揚找她要說什麼。
她沒多問,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明川一中,籃球場。
夕陽下,一個俊秀高瘦的少年正在專注的投籃,撿球,再投籃。
周響叼著片樹葉,沒長骨頭似的靠在座椅上:“紀安揚你夠了啊,我姐馬上就來了,你還不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麼得罪我姐了?”
正在打球的人一動不動,球衣全部汗濕,像是發泄般的繼續投籃的動作,又像是不敢麵對即將到來的場景。
座位席上的人天生話嘮,絮絮叨叨個不停,也不知何時忽然停了,他也沒注意到。
直到籃球滾落一旁,他胡亂地擦了把汗,跑過去撿,跑了一段才看見籃球被人踩在腳下,那人笑著看著他:“有什麼事,說吧。”
紀安揚一怔,整個人下意識站直了:“我…對不起…”
周琅揮了下手,儘量讓語氣輕鬆:“行了,緊張什麼,彆像站軍姿一樣。”
“哦…”紀安揚換了姿勢,但人沒放鬆多少。
心情也是緊繃的。
周響打了個盹剛醒,從座位上跳下來:“姐,你來啦!”
周琅給了他一巴掌:“回頭再跟你算賬。酒店景點都給你安排好了,你還提前回來,錢是廢紙啊?”
紀安揚低下頭:“抱歉…是我堅持要回來的。”
“嗯?”
“對不起…我這幾天在外麵玩得心不在焉的,就要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