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沒見有多生氣。
客廳裡,紀安揚已經站了起來。
紀繡年神色淡淡的:“坐吧。”
“我今天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要去酒吧,我沒喝酒。”
他隻喝過啤酒,還是跟周響一起喝的,紀繡年也知道。
紀繡年神色未見嚴厲:“你不回那邊了。”
“我今晚沒打算回去。”
“我說的是,你以後不許再回那邊,好好待在家裡。”
“……以後?”
紀繡年靜靜地看著他:“我答應你媽媽要養你,不是給你一口飯吃,是要養你長大,養你成人,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她語氣平平淡淡,卻聽得紀安揚心裡一驚。
他聲音啞了:“我東西都在那邊…”
“不要,全買新的。”
“我…”
“段嘉亦不能好好養你長大,我不許你再回去。”
江蔚耐著性子,放平語氣:“紀老先生最近很不好,你媽媽三天兩頭去醫院,你再不聽話,敢偷跑回去,舅舅可真拿皮帶抽你了啊。”
紀繡年點了下頭,語氣溫和地說:“你再敢跑回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紀安揚沒說話。
忽然眼眶發酸。
-
紀繡年到江家放了行李就出去。
江蔚知道紀老先生昨天病發又進醫院了:“去醫院是吧,大哥開車送你。”
一直到淩晨三點。
手術室的燈依舊亮著,紅的觸目驚心。
紀繡年被江蔚按坐在走廊長椅上:“你坐下來休息一會。”
“我不累。”
“誰說不累?出差回來又要為那熊孩子煩心…好了,累了就在大哥這裡靠一會。”
“沒事,不用。”
江蔚心疼壞了,可實在拿她沒辦法,隻能陪著她等。
等了一夜,又守了一上午,紀老先生算是又從鬼門關走了一趟,被拉回來了。
等老人醒了,紀繡年進去陪他說話。
老先生潛心學問一輩子,此時此刻被病重困擾,也依舊衝淡平和:“年年啊,你怎麼來啦?”
“我剛出差回來,當然要來看您。”
“咳…前一陣你說安揚不肯回家,那孩子現在回來了嗎?”
紀繡年低著頭削蘋果:“嗯,回來了。”
“他這孩子性子悶…也是你小時候沒養好。”
“我知道,那時候…我沒好好關心他。”
老先生歎氣。
倒也怪不得她,也不知道她出國後見了什麼,回來後整個人都像沒了人氣,愈發不愛說話,過了兩三年才好了些。
“對了,你…你爸爸呢?”老人半問著半閉上眼,似乎幾句話就耗儘了他所有的精力,“沒良心的東西…”
“…出差了,”紀繡年抿了下唇,“他…”
紀長宏被調查的事情,回來當晚她就知道了。
江蔚找人問了內部消息,隻知道…似乎是因為他決策失誤,現在正在接受檢查。
她暫時沒把這個消息給祖父說。
老人攢了一口氣,過了半天,喘著氣問:“你爸爸呢…長宏呢?叫他來,我有話對他說…不然死了我都閉不上眼,咳…”
紀繡年沉默了一下。
紀老先生抓住她的手,粗糙蒼老的皮膚在她手背上重重按住:“你爸爸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啊?”
紀繡年回握住他的手:“他…他在回來的路上,明天到。”
“哦…沒事……就好”
紀繡年溫聲安撫幾句,等老人睡過去,才走出去。
江蔚剛在門口聽了零零碎碎幾句,猶豫著說:“我讓朋友問了…你爸的事情現在就卡在一些材料上,要讓他出去也不是不行,就是…”
-
樂城敲門:“周總…”
“嗯?”
“紀教授來了,她說…想見您。”
周琅愣了下:“她來做什麼?”
說完她似有所預感般的,眨了下眼睛,卻又期待不是她想的那樣。。
“你讓她進來吧。”
薛以凝正在跟她彙報工作:“這些文件資料我再檢查一下就可以提交了,我先出去吧。”
周琅點頭:“複印件給我一份。”
很快門開了。
有人進來。
周琅沒抬頭,語氣淡淡的有些矜慢:“你找我…什麼事情?”
紀繡年眼睫微垂,緩緩開口:“關於我父親的事情…我想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你這是對我提要求?”
“不是要求,是請求…我知道你在提交材料,可以請你晚兩天嗎?我祖父……”
周琅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冷笑著打斷她:“請求……你是以什麼資格什麼立場來對我這句話的?”
不要她的時候,棄如敝履。
需要她的時候,輕易開口。
難道以前的那些事,她父親犯的錯,都可以原諒嗎?
說到最後,她甚至不知道說什麼,也分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失望:“我以為你是…黑白分明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了?”
“我是你的什麼人啊紀繡年,你到底當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