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 嘈雜喧囂。
周琅把臉頰往她發絲裡埋了埋,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忍不住在她耳邊抱怨:“你太瘦了, 腰太細了。”
簡直她一個手都可以環得過來。
她們擁抱的這麼緊,緊到能感受到彼此身體起伏的曲線,能感受到…綿|軟相抵的感覺。
紀繡年有點沒好意思看她, 耳尖紅紅的:“嗯…你的飛機…”
“改簽了,明晚走。”
“嗯…我們先出去吧?”
“好。”
周琅有點不舍地鬆開手,看著她發紅的耳尖。
真是, 不管什麼時候, 她還是這麼容易害羞。
她轉身, 左手去拉行李箱,紀繡年走在她右邊。
她們的手自然地垂落著, 誰都沒主動去牽誰,碰在一起又分開, 卻像有種奇妙的引力, 再次碰到一起,來回摩挲兩下,指尖碰到指尖, 勾到了一起。
像兩顆心自然而然地靠近。
紀繡年心跳快了一點, 垂下眼睫,看著彼此牽在一起的手。
無需確認的答案。
機場外麵,一輛加長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江蔚把煙掐了, 神色晦暗不明, 盯著她們的手, 上前一步接過箱子, 放到後備箱, 扔下一句話:“一起吃個飯吧。”
周琅求助似地看紀繡年一眼:“你哥哥…”
紀繡年打開車門,示意她先上去:“大哥送我過來的。”
那時她沒跑多遠就被江蔚追了上來,他帶她坐纜車下山,山下打不到車,直接開車送她過來。
等上了車,紀繡年問:“大哥,安揚和阿瀾呢?”
“我有個朋友去接他們了,等會直接送到餐廳。”
他那時候忙著追她,也顧不上兩個男孩子,叮囑一句就走了。
紀繡年放下心,往座位上一靠。
目光往左轉,正好對上周琅含笑看著她的目光,唇角也彎起來,一雙好看的眼睛裡盛著融融春光,溫煦動人。
顧忌著江蔚也在,一路上周琅都沒說話,隻是牽著紀繡年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
從指尖到指腹再到掌心,輕輕拂過。
有時握一下,有時捏一下,有時又攥在掌心。
像在玩某個好玩的玩具。
紀繡年受不了了,湊到她耳邊說:“癢…彆鬨了。”
周琅偏過頭,側臉正好在她唇邊蹭過,也壓低聲音:“看在你主動的份上,現在聽你的。”
紀繡年抿了下唇。
酥酥的,麻麻的。
目光有點嗔怪的意思。
她真跟以前一樣…還是挺不講理的。
江蔚透過後視鏡看了個分明。
呸…這戀愛的酸臭味。
等到了提前訂好位置的私房菜餐廳,安揚帶著表弟已經在等了。
安揚張了張嘴,是一句話都冒不出來了。
要命了…這到底喊什麼好啊。
江蔚拍了他下肩膀:“傻站著乾什麼,進去吃飯。”
周琅也有點尷尬的,往紀繡年看了一眼,無奈地搖了下頭。
等飯吃了差不多,江蔚打發兩個孩子去旁邊的電玩城玩遊戲,擺出一副要說正事的樣子。
紀繡年:“大哥,你有話直說吧。”
彆拿訓練新兵的目光盯著她們啊。
江蔚審視著她們:“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
周琅:“其實也還好…”
江蔚:“……”
紀繡年扯了下周琅的衣袖,噗得一聲笑出來。
江蔚沒好氣:“還好意思說不小了,都這個年紀了,人家孩子都上學了。”
周琅點頭:“嗯嗯大哥說得對。”
她可算是看出來了,江大哥這是看她不順眼,總要想方設法挑刺呢。
江蔚:“……誰是你大哥?!”
真會順杆子爬,還沒結婚就想占嘴上的便宜啦?!
紀繡年無奈:“大哥!”
江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了,話說回來。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小了,錯過這麼多年,現在又走到一起。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足夠深思熟慮,既然已經決定在一起,就不要再跟小年輕一樣,動不動和好,動不動分手,我希望你們能有長遠的打算。”
周琅也斂起笑意:“國內同性可婚提案大概還要一到兩年才能通過,在這之前…”
江蔚盯著她,目光忽然變得很奇妙。
他隻是叫她們謹慎考慮,她就提結婚,聽著他就來氣,自家的翡翠鑲鑽白菜被她給偷了呢!
“不行,我不同意你們到國外結婚。”
“那大哥希望我們怎麼樣?”
“誰是你大哥…”江蔚不滿地嚷了一句,“再說了,談婚論嫁是大事,慢慢來。”
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疼愛的妹妹,以前他在部隊裡照顧不上她,現在他可得把她看牢了,誰也彆想薄待她,欺負她。
周琅笑著看著他:“大哥說得對,我們分開這麼多年,彼此的性格和生活習慣都有變化,當然要慢慢來。循序漸進。”
紀繡年有些驚訝地看過去。
周琅是個急性子,這話不太像她能說出來的。
周琅隻朝她笑了笑,沒解釋。
江蔚嗯了聲:“你明白最好。”
吃完晚飯出去,江蔚對周琅說:“先送你回家。”
周琅目光在紀繡年身上轉了一圈又收回來:“好。”
等到了周家,江蔚下車把行李箱拿下來,就看見她們兩個人在路燈說話。
明明是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十幾歲的小姑娘牽著手,搖搖晃晃,誰都不肯先放手。
他嗤笑一聲。
其實今晚說那麼多話,建議之外,還是為了嚇嚇她們…他又不是什麼老封建,哪裡會管那麼多。隻是故意想凶凶周家這個丫頭,讓她對年年態度更慎重一點,不敢太隨便。
周琅聽見行李箱滾動的聲音,往旁邊看了一眼,低聲說:“你哥哥今晚肯定是故意的。”
紀繡年含笑看著她,眼波溫柔如三月春風,嗓音也清醇寧和:“嗯,我回去勸勸他。你不要生氣。”
周琅拉著她的手晃了晃:“我才不生氣呢。我開心。”
開心地不得了,就差乘個煙花炸上天呢!
“不早了,你先進去吧?”
“嗯…抱一下再走。”
她緊緊地,再一次抱住她。
動作卻是很輕的,十分輕柔小心,像攬著失而複得的珍寶。
“真的腰太細了…其他地方瘦了沒有?”
“嗯…哪裡?”
“有時間我自己檢查一下…”
紀繡年紅著臉,還是嗯了聲。
周琅逼自己鬆開手,從江蔚手中接走箱子:“謝謝大哥!”
江蔚:“都說了先不要叫我大哥了!”
周琅拖著箱子往前走:“大哥再見,大哥晚安!”
江蔚:“……”
這人怎麼這樣!
他神色變了變,拉著紀繡年上車:“她也太會說話了,這是現在,要是年輕時候大哥肯定不放心把你交給她。”
紀繡年知道他現在就是沒事找事,故意挑刺,也不理他,就看著窗外,唇角彎彎的不曾落下,一路到家。
送她到家,安揚說要去跟表弟一起玩遊戲,坐在車上不肯下來。
隻有兩個大人站在路邊聊天。
江蔚仍不放心地叮囑她:“大哥知道…今晚我說話不是很好聽。但是我也是認真的,十六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彆說是十六年,十六個月人都能脫胎換骨呢。你這個戀愛得慢慢談,不要心急,知道嗎?”
紀繡年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吧大哥。”
江蔚說得有道理,而且飯桌上周琅也說了,要循序漸進。
她呢,其實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快也好慢也好,都不在意。
隻要那個人是琅琅就夠了。
等江蔚開車走了,紀繡年轉身回家。
每走一步路都是飄的,像踩在雲層裡,莫名地不踏實。
洗澡前,她特意把手機調整了響鈴,洗澡洗到一半聽到聲音響起,匆匆忙忙地披上浴巾出來,沒想到是一家保險公司的電話。
她掛了電話,把這家保險公司加了黑名單。
再打開聊天軟件才看到一串消息。
「到家了嗎?」
「怎麼不說話呀?」
「…你不會發現了之前我把你刪了吧?」
紀繡年這才知道,原來主動刪除的那方悄悄加回來,自己這邊是不會有任何提醒的。
「之前是我錯了…你生氣啦?」
「不要生氣年年。」
往下翻是好多表情。
一連發了十二條信息。
紀繡年忍不住笑,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火急火燎,也不知道今晚說要循序漸進的人是誰。
她在浴袍上擦了擦左手:“剛剛在洗澡。”
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好久好久,卻沒出來一條新的消息。
過了一大會,才說:“晚安,啵啵。”
紀繡年也回複她,晚安。
沒多久,信息又發過來:“睡了嗎?”
她才吹乾頭發:“沒睡。”
電話終於打過來。
紀繡年按了接通,沒說話。
那邊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還生氣嗎?”
紀繡年忍著笑:“你說呢?”
好像說不上是生氣,應該是震驚更多。她從沒想過,周琅竟然會主動刪了她。
“彆生氣了好嘛,年年…彆生氣啦。”
“嗯。不生氣。”
紀繡年在床上躺下,手機放在耳邊,她還是選擇戴了耳機。
這樣耳邊全是她的聲音,心也被填的滿滿當當。
好奇怪…她們分開這麼久,可是現在她一說話,她就覺得好親切。
似乎那些分開的時光從未有過,仿佛還是十幾年前的夜,她們躺在宿舍床上,鑽進被子裡小聲打電話,約好了明天見。
“明天見啦,你早點睡。”
“去哪?”
“明天再告訴你。”
“那好吧。”
還沒等她說什麼,周琅就說要掛了。
紀繡年沒多說什麼,就盯著手機屏幕。
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怎麼掛得這麼快,就沒有其他的話要跟她說了嗎。
以前她們都是戴著耳機說話到半夜,甚至不知不覺睡著的…
這一晚上睡的不是很好。
總是在做夢,夢境也亂,一會是晚上周琅在機場抱住她說腰太細了,一會又是以前在學校她們偷偷親吻的樣子…讓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清晨剛剛睡得熟一些,日光照了進來,生物鐘讓她下意識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