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道:“什麼事?”
聲音也淡淡的,像是情緒還沒有咽儘,淺淺地溢出了些許。
阿訥沒有見過這樣的容晚初。
她有些擔憂地望著她,道:“夕雲宮的秦昭儀來求見娘娘。”
容晚初有些意外。
她淡淡地道:“你去告訴秦昭儀,本宮憐她辛勞負病之體,免了她的覲見,連這幾日晨省也不必折騰,請她回去好好地將養身體罷。”
阿訥應了聲“是”,卻沒有急著走,而是換了個話題,問道:“娘娘可是有什麼不適之處?半夜裡冰天雪地地折騰了一回,不如奴婢請個太醫來為您看一看脈罷。”
容晚初搖了搖頭。
阿訥立在原地,一時沒有動腳。
容晚初有些詫異,對上她憂懷的視線,不由得笑了笑,心中微暖,道:“你們把我照顧得好好的,哪裡就這樣容易病了的。不必多想。”
阿訥道:“外頭天寒地凍的,您也不要吹久了風。”
鳳池宮此刻的窗子還是明瓦的,並沒有後來換上的琉璃窗,外麵天色都昏昏的,屋裡就更是晦暗。
阿訥就頓了頓腳,道:“不如您見一見秦昭儀?能陪您解一解悶也是好的。”
容晚初失笑。
上輩子裡她同秦碧華,也算得上是宿怨了。
後來的阿訥,更是絕不會說出“您見一見秦氏”的話來——就是方圓一百步裡見著了秦氏的影子,都恨不得啐上兩口。
容晚初看著侍女亮晶晶的眸子,想到她上輩子猝不及防的死,不由得縱容地道:“也好。”
秦氏在外頭等了許久,才看見阿訥再度出了門。
她麵色陰得要滴下水來。
尤嬤嬤撫了撫她的衣袖,迎了上去,道:“有勞姑娘了!不知貴妃娘娘可有閒暇接見麼?”
阿訥就和和氣氣地笑了笑,道:“娘娘此刻正在宮中等候,昭儀娘娘隨奴婢來吧。”
秦氏斂了神色,搭著尤嬤嬤的手進了門。
廳中還沒有人,秦氏落了座,就有小宮人送上了暖騰騰的茶湯,又寂寂無聲地退了下去。
秦氏端起桌上的茶碗,隨手撇了撇盞蓋,挑起唇,譏誚地笑了笑,轉過頭看著尤嬤嬤,壓低了聲音道:“嬤嬤你瞧,咱們這位貴妃娘娘,派頭可比陛下大多了。不知道我等冷了這一碗茶,能不能等到她出這個門?”
尤嬤嬤默然。
她悄聲道:“娘娘慎言。”
秦氏冷笑著將那碗茶重新放回了桌上。
她沒有收斂力氣,寂靜的廳堂中,瓷器與烏木相擊的聲響清脆而突兀。
廳後忽然有人開口,聲音溫和:“可是我宮中的茶水寡淡,不合昭儀妹妹的胃口?”
秦氏不意人來得這樣快,不由得有些驚愕地抬頭看過去。
穿堂的照壁後頭,少女身影姍姍地轉了出來。
廳中簾帷落得密實,溫度比外麵的飛雪天高出不少,容晚初走過來的時候沒有急著落座,先由身後的宮人服侍著解了肩上的大氅,才微微笑著看向秦氏,道:“本宮來遲,教昭儀妹妹久等了。”
除開午夜間在九宸宮的驚鴻一瞥,秦氏還是第一次當麵見到容晚初。
說來或許是巧合,也或許是容晚初平素鮮少出門交際,而秦氏自己出身簡薄,不足以時常出入貴女的交遊圈子,她們同在京中許多年,她竟一回都沒有見過這位久負盛名的容氏娘子。
她見過與容晚初並稱雙姝的霍皎,霍皎姿容冷豔,氣質疏離,宛如不可攀折的霜雪之華,那樣的顏色,也曾經讓她許多次在心中揣摩過,這位緣慳一麵的容氏女又該是怎樣的姿儀。
秦氏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個美人。
但或許是霍皎氣質太過清冷,即使是站在霍皎的麵前,秦氏也並不曾有過“被比下去了”的念頭——她是小家裡養出的碧玉嬌娥,天上的月亮如何冷麗,又同她有什麼關係呢?
然而此刻,她望著站在她麵前不遠的地方,似乎不經意地望過來,言笑晏晏,拂袖低眉的容晚初,陡然從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不安之感。
她是太史司曆的女兒,並不算博學,多少也讀過些書。
而當她坐在容晚初的麵前,終於知道“珠玉在側,覺我形穢”,是一種什麼樣口舌生苦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秦氏:一級危險警報。(滋兒哇滋兒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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