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下最後一口果茶,將杯子收進封閉垃圾桶,和其它人一起收好了隨身物品。
等過了又十分鐘,三架直升機已經在小島的上空某處懸停。
“不降落嗎?”顧得白也起身,從大玻璃窗往下看,“玩兒哪出?”
徐公神秘地笑了笑,用對講機給其它兩輛直升機駕駛員下了指令,然後對著機內幾人提醒,
“準備好迎接驚喜了,都抓穩扶好。”
說完這話,他就自己先穿上了降落傘,拉開了直升機的門,一聲不吭地跳了下去。
蘭之賢在後麵吹了聲口哨,也走到門邊,“徐公行啊,不過他大老遠叫我們過來聚,不會就是為了看他跳傘的吧。”
祁鳴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幾個人身上也戴好了以防萬一的降落傘,扣著安全繩,饒是這樣,顧得白還是覺得不放心,在他靠近狂風呼嘯的門邊時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徐書涼跳下去之後,直升飛機就開始降低高度了,離小島近了一些。
這下子,眾人終於看清地麵上某處的標記,是徐公打算降落的地點,而在那個標記四周,也整整齊齊、密密麻麻地擺放著大型物件,從天空看很小,形成某種圖案似的,但在地麵看來,應該最小的也有一個人那麼高了。
降落傘猛地撐開,徐公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降落,不知是不是練習過很多次,當真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地麵的那個標識上。
祁鳴驚訝出聲,“那是……”
那竟然不光是一個降落地點的標識,而是一個附帶著機關的台子。
隨著徐書涼落在上麵,扯掉降落傘,他腳下的機關被觸發,周圍一圈豎立的木板向四周傾斜倒去——
“多米諾?!”蘭之賢這才反應過來,喊出了聲,“這麼浪漫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跟誰告白呢……”
“用這個陣仗告白,還挺有創意的。”顧得白嘀咕了一句,下意識朝著祁鳴看去一眼。
祁鳴也被這個場麵驚豔到了,“下次的Mv拍攝也可以試試加點無人機航拍,代替特效……”
顧得白:“……”
隨著最初的五個木板傾倒,十個,百個,千個,數不清的多米諾連環倒下,巨大的華美圖案在小島上如孔雀的尾羽般盛放綻開,是隻有在高空中才能俯瞰全貌的震撼景色。
巨型的多米諾牌陣持續綻放了很久,從島嶼中心擴散,幾乎布滿了大半個島嶼表麵,就連那些植被覆蓋的地方,都看起來像是這個藝術品的一部分。
隨著多米諾畫卷的展開,直升機也跟著緩慢移動,環繞著島嶼飛了一圈,將整個畫麵儘收眼底。
看著畫麵很漂亮不說,仔細一瞧,還帶著某個電影公司的大商標,以及某電影的經典剪影。
“啊這個電影我知道,好多年才拍出來一部,”蘭之賢認出後就笑出了聲,“我看外麵還有無人機拍攝呢,徐公這是要花式催更啊,佩服佩服。”
那電影祁鳴也看過,講的就是主角一路調查哥哥的死亡謎團,結果越查越撲朔迷離,終於找到真凶時,摘下那人的麵罩發現就是哥哥。之所以會分成好幾部來講,就是出了很多續集,第一部之後哥哥就成了沒有身份的死者,在解決掉最終**oss之前無法將自己還活著的訊息公之於眾。
催更多米諾的表演結束後,島上的噴泉也開始表演,接著是直升機發射了幾枚彩蛋,在空中形成了催更兩個大字。
時間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方才的噴泉將水霧彌漫在島嶼上空,巧合地形成一道道絢麗的彩虹。
顧得白看著一臉的微妙,“原來精華在最後這裡啊,徐公也夠拚的。”
蘭之賢也在旁邊迎合,說這個視頻要是放到網上去,他都能想象網友們的反應了,怕不是真能動靜大到傳去國外,被導演編劇給看到。
助興節目結束後,直升機總算載著一群人向下落到固定的停機坪,徐公早就摘完了降落傘,帶著管家開車過來,將一行人接去島上的彆墅休息,晚上就在小島上吃海鮮燒烤,海鮮都是徐家在島嶼周圍派人自家繁殖的。
一頓飯過去,一撥人互相也就認識了,除了顧得白帶了祁鳴過來,還有兩個帶了女朋友和親妹妹來的。
祁鳴很少參與這種群體聚會,記憶中除了上學時期的春遊、班級聚會,就是工作後的團建,慶功宴,純粹和朋友們這樣玩還是第一次。
許是太新鮮,直到晚上七八點自由活動,祁鳴才猛然感覺到疲憊,之前一直被忽略的困倦加倍席卷回來,直接和其它人請了假回去早睡。
好在除了他之外,蘭之賢因為時差也早早請假睡下了,祁鳴再提這個倒也不突兀,沒怎麼被起哄阻攔就回了房間。
也就是到這時,他才有機會再次拿出手機,把之前一直想記錄下來的種種推測、異常之處,像之前那樣記錄在文檔上麵。
剛剛關掉文檔,臥室門就響了一聲,顧得白也跟著他回來了。
他倒是想一起走回來,隻不過明明是前後腳說的要早睡,祁鳴就順順利利地被放行了,他卻被一群損友抓著罰酒起哄,晚了十分鐘回來。
回來之前,他還長了個心眼,從蘭之賢那裡借了一盒褪黑素,還交代了要保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祁鳴應該已經有點起疑心了,就算沒有,也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了。
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坦白全部……但如果祁鳴猜到了太多,他就沒有選擇了,怎麼也得在祁鳴自己找到真相之前,求個坦白從寬。
祁鳴沒有喝酒,就算是吃燒烤的時候,也隻喝普通飲料,不到萬不得已都是忌口的。
上一次喝酒,還是認識顧得白的那一晚。
沒有酒,也就頭腦更加清醒,但再清醒,想要找到某些疑點的證據,想要試探出真相,也不是那麼容易。
兩人各懷心思地躺下,嘴上都說是乏了累了,蓋著棉被純聊天。
“祁鳴,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嗯?”祁鳴一愣,看向顧得白,發現後者閉著眼睛,是一副隨時能睡著的困境模樣,“怎麼這麼說?”
“直覺。”顧得白身上酒氣其實很淡,但不妨礙他裝作醉得厲害,醉一些了,再來個秒睡,也就合情合理。
他半開玩笑地說,“是不是想要蘭之賢的簽名?還是好奇方塊還有我多少黑曆史?”
“我又不追星。”祁鳴失笑。
往常他們一起過夜時,也是和現在很像,睡前會聊聊天,但大多是顧得白在說,他偶爾應一句,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但他今天不想睡,滿腹的疑惑足以讓他失眠。
祁鳴罕見地話多了起來。
他仍然不習慣說自己的事,就隻好引導著話題,聽顧得白說他那些朋友,說學生時期,說到有意思的地方,祁鳴才會跟著聊聊自己印象中的學校生活。
窗外的喧鬨聲變得很遠,屋內燈光一滅,好像空氣都變得暖沉柔軟。
“那後來呢,你們一起養了那隻小狗?”
“嗯……養在……方塊,小狗吵死了……”
祁鳴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顧得白的聲音終於低了下去,變得含糊不清,又過了一小會兒,乾脆沒音了。
“顧總?顧得白?”
他試著叫了兩聲,得到的隻有顧得白綿長的呼吸聲,顧得白似乎還沒睡沉,摸索著抓住他的手,握住之後就踏實下來,直接睡死過去。
堪稱秒睡。
祁鳴坐起身體,在黑暗中望著顧得白的睡顏,幽幽歎了口氣。
“顧得白……”
“……”
“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祁鳴再次歎氣,心知睡著的人聽不見聲音,就權當是自言自語了,“這種問題,我又沒法直接問你……萬一是我弄錯了怎麼辦?”
“……”
“我要是沒那麼好奇就好了,就不會注意到這麼多細節,發現那個人的真相。”祁鳴垂著眼簾,聲音低低的,窗外的噪音稍微大一點,就能蓋住他的聲音,
“地鐵的事也好,祭日的事也好,還有安眠藥你其實也沒有拿吧,那不像是你會買的牌子,你的那個朋友也是……”
“……”
“我能想得通你瞞了什麼,可我想不通你為什麼要瞞著。”祁鳴也困得厲害了,雖然心事重到睡不著,卻讓思維變得遲緩朦朧,仗著顧得白睡著了聽不見,說的話已經不假思索,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了,
“就算你直接告訴我真相,我又不會生氣,或者追究你的責任,到底隻是合約而已,你在擔心什麼呢?”
“……”
“顧得白,我該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裝作不知情地終止我們之間的合約呢?”
“…………”
躺在床上的顧得白猛地深吸一口氣,翻了個身,然後緩緩睜開眼睛。
他雙眼不見睡衣,直直看向祁鳴,然後跟著坐起身體,分明是聽了全程,完全沒睡著過的樣子。
裝睡果然是個技術活,他這個非專業人士,不適合模仿這種高難度動作。
祁鳴隻驚訝了片刻,很快就冷靜下來,點頭,“原來你沒睡著啊。”
顧得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嗯了一聲,“沒睡,都聽到了。”
已經瞞不下去了。
顧得白放棄掙紮,抹了把臉,扭頭看床腳的被子圖案,“一定要終止合約嗎?如果我說,我能解釋呢?”
“解釋什麼?”祁鳴微微皺眉,很是不能認同他,“解釋之後,不還要終止合約的嗎?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簽保密協議的。”
顧得白:“保密協議?什麼意思?”
祁鳴:“你那位白月光都活著回來了,合約自然要終止,你不用擔心我說出去,無論是他詐死的事,還是我曾經和你的關係,我都會保密。”
顧得白:“啊???”
祁鳴閉了閉眼睛,終於下定決心,站起身離開床鋪,麵無表情地說了最後的結束語,
“放心吧顧總,我不會糾纏你的,這段時間的合作很愉快,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