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1 / 2)

祁鳴出了一身的汗, 筋疲力儘,緊繃的神經卻徹底鬆開了,他最後一次倒向柔軟的床麵, 已經顧不上自己躺在了哪裡,被子是否卷成麻花,就閉上眼睛。

顧得白為他簡單做了清理,將人打橫抱起, 挪正了位置,讓枕頭恰好地墊在頭下,被子蓋好肚皮和雙腿,才關閉最後一盞床頭燈, 將人圈在懷裡入眠。

有時候, 這樣的運動也不失為一種解壓渠道。

“還有力氣麼?”

顧得白知道他沒那麼容易秒睡, 輕輕撫著他的頭發詢問。

祁鳴搖搖頭。顧得白又問, “能睡了麼?”

這一次, 祁鳴猶豫了兩秒, 點點頭。

旁邊傳來顧得白低低的輕聲說, 很是無奈地喟歎,“你啊……”

工作也好,在床上也好, 祁鳴一旦進入某個奇怪的狀態, 不到電量耗光就無法放鬆休息,像是自己在逼自己。

他和祁鳴在一起這麼久, 也隻找到了這樣的方式讓他及時‘放電完畢’, 乖乖休息。

“你太縱容我了。”

顧得白也閉上眼睛, 像是在和祁鳴低聲說話,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整個晚上, 顧得白故意壓著他一次次地做,把人翻來覆去換著姿勢折騰。每每他中途找回些自製力,以為能被祁鳴怪罪或是埋怨,嫌他太過火了,瞧見的卻是平靜如常、甚至同樣沉溺其中的眼神。

被那樣寧靜的、毫不迷茫的目光注視著,很容易產生被信賴愛慕著的錯覺。

顧得白喜歡被祁鳴這樣看著,總想讓這樣的時刻再久一點,再多一些。

偏偏祁鳴像是完全不怕他真的失控,沒底線似的安靜接納,等他滿足,由他來把控節奏,決定何時停下。

顧得白每次都能踩著祁鳴承受的底線停下,每次都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白天裡,祁鳴讓他不要有過多的顧慮,不需要有任何心虛愧疚。顧得白感受著懷中人溫熱的體溫,慢吞吞想著,怎麼可能不心虛,怎麼可能不想補償呢。

祁鳴幾乎是一夜無夢,像以往那樣,被顧得白耗儘了精力就睡得格外深沉香甜,隻要沒有打擾,能到接近中午才醒來。

顧得白卻做了一夜的夢,翻來覆去地沒有辦法睡實,中途心悸驚醒了很多次。

夢境幾乎不成型,斷斷續續,卻每次都續上了,夢到八十歲的他和祁鳴白發蒼蒼,依然相守。然後他走了過去,為祁鳴披上一件外衣,勸他多注意身體。

白發的祁鳴卻忽然看著他笑起來,頗為諷刺地說,我知道,腰腿挺不直了的話,就不夠像他了,對麼?

這是顧得白頭一次有醒來後加倍可怕的噩夢。

徹底不再睡得著時,是早上八點,他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依稀想起上上個月玩過一個相機特效,能看到人老去後的樣子,然後他拿這個對祁鳴照了一下。

沒想到當時隻看了一眼,就在今天出現在夢裡了……八十歲還在一起多幸福的事兒,結果居然是當了一輩子的合約情人??

顧得白恍惚地起床,弄早餐,手機都忘了看,等餐具都一起擺好了,才發現父母給自己來了好幾條消息和電話,叫他回家吃飯。

他到陽台打了個電話的功夫,祁鳴就醒了,腰酸背痛地爬起來,洗完臉也發現有未接電話,是查理醫生的。

還有幾條未讀消息,是昨晚就發來但沒來得及看的,來自那個鑒定師傅的。

祁鳴一邊刷牙,一邊看了消息,沒急著收紅包。幾行字簡明易懂,是師傅跟他道歉然後表示,這個牌位很好鑒定,但結果出來前可以肯定,牌位肯定不是給死人用的,所以不需要這個去晦氣的紅包了,給他退回來。

祁鳴想了想,這個確實不是給死人用的,白月光還活著呢。這個鑒定的師傅果然有點意思,連這個都能發現,不過顧得白也說了,牌位是從白月光的家人那邊求來的一個,有痕跡也正常。

他默默回了消息:【我知道的,您照常鑒定就可以。】

那邊很快回了個消息:【已經有一個字能認出來了,是‘展’字。】

祁鳴:【謝謝您。】

‘展’字嗎……

倒的確是人名會用到的字,可以是姓,也可以是名,無論是哪個,應該都是很好聽的那種。

回完消息,也收了紅包,祁鳴來到臥室的陽台門邊,點開了通訊錄中查理的電話。

顧得白這個住宅的陽台很大,連通著主臥和客廳。顧得白前腳和父母打完電話出來,祁鳴後腳就推門進去,正正好誰也沒看見誰。

祁鳴瞧見陽台隻有自己,就按下了綠色的撥號鍵,等待查理接聽。

也許是一晚上過去,查理還是起了疑心呢?他得保持冷靜,仔細應對才行。

好在,查理隻字沒提昨天偶遇的事,隻是尋常問候了一下,然後約他今天到醫院做個檢查。

祁鳴鬆了口氣,做檢查而已,就用不著自己編瞎話應付了。

“祁鳴,你起了?”

祁鳴在陽台打著打著電話,就從主臥窗前走到了客廳,顧得白正好去主臥找他,還以為人丟了,從臥室一路找到陽台。

祁鳴聽到聲音從外麵傳來,剛好客廳的陽台門關著,也一路追著顧得白的聲音,從陽台找到臥室門口。

不知不覺,倆人就繞著中間那堵牆轉了一大圈,祁鳴站在臥室門口沒反應過來呢,就被顧得白眼疾手快發現了,從背後一把抱住,笑出聲來。

顧得白咬他耳朵,“不許跑。”

祁鳴就唰地一下紅了耳朵。

走火之前,倆人總算想起早飯這個東西。顧得白和他坐下,親手盛了一碗熱湯遞過去,“對了,明天我要出門一趟,處理點事情。”

祁鳴接了碗,“我也是。”

“我會很快回來的,天黑之前肯定回。”

“我也是,白天就會忙完回來。”

“我大概十點出門。”

“嗯?我也是……”

兩人四目相對,吃飯的動作同時一頓,氣氛忽然緊張了幾分,兩人同時意識到這個巧合未免太巧了些。

“你去哪兒?”

“查理約我去醫院體檢。你呢?”

“哦……我回家看看,吃個飯。”

確定了不是同一個事情同一個地點,倆人又各自安心下來。

能回家挺好的。

祁鳴原本也是有家的,隻是父母早亡,如今隻剩下旁係親屬了,感情說不上很深,也不那麼還不如查理這個父母的老朋友來往得多。

周六的時間轉瞬即逝,祁鳴出了一身汗,又睡了一個好覺,吃了一天好的之後就恢複得差不多了。等到第二天,已經不那麼擔心被查出問題。

出門前,祁鳴再次喝了些潤喉的糖漿,吃了減輕症狀的感冒藥,喝了足夠的溫水,看了好幾個正能量的、讓人心胸開闊情緒積極的視頻,做足準備。

客廳裡,顧得白也做足了準備——給自己那幾個‘知情’的朋友們一一去電話,再次確認他們之中真的沒有叛徒,沒有任何人把他和祁鳴的事情亂說,也沒人給他父母打小報告。

可以確定的是,兄弟們確實講義氣,他們最多的也隻是承認了看到他帶著伴兒去島上度假,就算有露出馬腳,也不會有決定性證據。

顧得白也不怕他們真的露出馬腳,隻要有準備,也沒什麼圓不過去的。

上午十點,兩人一同出了門,上了不同的車,朝著相反方向開走。

半小時後,祁鳴來到查理醫生的醫院,這才發現感冒的事早已經暴露了,檢查也沒做太多,二十分鐘就搞定了。

查理坐在他麵前,鼻梁上的小圓眼鏡反著一小片亮光,

“顧先生的父母昨天找過我了,他們希望今天能見你一麵,你願意麼?一般來說這種私事,我作為你的醫生無權插手,所以今天我要先說聲抱歉。”

祁鳴從未覺得查理隻是個醫生,連忙搖頭表示不用在意,“他們想什麼時候見我?”

“嗯,就今天。”

“好。”

與此同時,顧得白回家之前,先聽話陪老媽去了商場購物,倆人溜達了一大圈,到中午飯店了,才開車回來。

這次的聚餐,是在家裡的老房子,顧得白從小在這裡長大,房子並不如那些大彆墅一樣闊氣,就是很普通的三室二廳。

就連陽台那邊的落地窗,都是他長大後家裡才換上的。

後來老爸覺得大落地玻璃正對著家裡大門,過堂風太重,又在中間加了個風水屏風擋上一半,因為改成落地窗而多出的光照,就這麼又少了回去,和之前沒多大差彆。

如今,這個擋風又遮光的屏風,則變成了藏一個大活人都不費力的道具。

祁鳴不明白顧家父母想做什麼,早早在外麵吃過了東西,就這麼安安靜靜,按照顧父說的那樣坐在裡麵,丁點聲音不敢發出。

門口有了點聲音,顧父對著他無聲比了個‘噓’,然後就轉頭去開門接人了。

外麵忙活了一陣子,過了會兒,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所以,你們非神神秘秘得叫我回來一起吃飯,到底是什麼事啊?”

飯桌上,一家三口齊聚一堂,要不是確定了爸媽肯定彆有目的,顧得白都要被這溫馨的氣氛感染了。

“先吃飯吧。”

顧得白的父親拿起筷子,不打算上來就搞得太嚴肅,

“你都這麼大了,我們再有什麼事要跟你談,也不用這麼緊張,又不會像小時候那樣管著你。”

“是啊,白白啊,今天這道魚片可是你爸爸親自做的,還不快嘗嘗。”

顧得白嘗了一口,老爸的手藝他還是知道的,爽滑鮮嫩,一根刺都沒有。

他忽然想起祁鳴那不愛挑刺、吃什麼總嫌麻煩的性子,也不知這時候有沒有吃到飯,是不是在亂對付的。

“爸這個魚片確實做的是一絕,什麼時候也教教我?”顧得白忍不住誇了起來,“我試著弄過,但是總避免不了帶一兩根刺在上麵,做熟了以後也總碎。”

“想學?”他父親表情明顯高興了一些,“當初求著你學你不學,現在想起來了,是打算學了做給誰吃啊?”

顧得白明白過來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我就不能做給自己吃嘛,爸你這話說的。”

“我老公說得沒錯啊,”他母親在旁邊笑眯眯地幫腔,秀恩愛秀得人頭皮發麻,

“你啊,要是有了喜歡的也不用瞞著,帶回家一起學,一個學習怎麼處理魚片,一個學怎麼掌握火候,多好?”

顧得白笑了笑,不置可否,“還沒到時候呢。”

這就是默認了。

他的父母他知道,精得很,想要用彌天大謊把一切都瞞住不容易,反倒是透露一部分消息,再真真假假摻著一起,更容易忽悠一些。

多年經驗。

“那就是確實有了。”他父親見他沒有負隅頑抗,臉色又高興了些,“說說吧,你喜歡上哪家孩子了?聽說是個男人?”

他母親立刻接話,“沒有不讓你找男人的意思,就是怕你因為這個瞞著,自己壓力太大,你爹媽有多開明,你還不知道嗎?”

顧得白“哦”了一聲,他倒是沒在性彆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反正還有更讓他發愁糾結的事呢,暫時沒輪到性彆問題,“是有一個,男的。”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回家裡,給我們見見?”他父親愛吃豆花,轉眼已經是第二碗,邊添邊說,“可彆說什麼隻是玩玩,咱們家沒有拿這個玩的。”

“我說了麼,還不到時候呢。”顧得白無奈地婉拒,“我才多大啊,就急著讓我談婚論嫁?不談婚姻,不代表我就是在玩啊,這不是還沒追到手?”

“以我們兒子的本事和魅力,這不就是時間問題?”

“彆這麼說。”顧得白想到祁鳴,忽然覺得不太舒服,“又不是比美大賽,談感情,也不是優秀就夠了。”

喜歡這種事情,還是太懸了。

他確實不缺人討好,祁鳴也不缺,但越是這樣,他心裡就越沒底,不需要沉迷皮相和外在的時候,他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勝算。

顧父觀察了他的反應,試探問道,“他還不喜歡你?”

“……可以這麼說。”顧得白低頭吃自己的,想到這個就有些低沉。

“沒事,那你就說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帶回來不著急,媽媽就是好奇,我兒子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這個倒是沒什麼。

顧得白暗自斟酌了一下,替身這個事,就是口頭的,現在還沒什麼證據可確認,朋友們那邊也否認過這個說法。

最好的結果,就是他父母確實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他身邊有人,那麼他就可以裝作還在追求。

差一些的結果,就是他們已經朝著替身情人的方向猜了,但還沒有證據,那他就隻需要證明自己對祁鳴是真心的,依然好說。

但無論是什麼情況,也不能真把用戀愛合約靠近祁鳴的事兒抖出來,原野和他關係鐵不要緊,他父母太嚴苛了,不會支持他這麼乾。

最糟糕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多當一回渣男,反正朋友們都當他渣了,多個父母的誤會也區彆不大。

顧得白夾起一塊魚肉,神情認真,雖然是做戲的目的,說的卻已經是心裡話。

他已經太久沒說心裡話了,在朋友前瞞著,祁鳴麵前瞞著,正好已經憋得難受。

“他是個不喜歡挑魚刺的人。”

顧得白笑著吃下魚肉,不急不緩地說了起來。

“問你他的為人、性格呢,你這孩子,怎麼上來就挑彆人短?”顧父不認同地撇嘴,懷疑他是故意不說重點。

“對我來說,這不是短處。”

顧得白反問他,“爸,你覺得媽媽總喜歡逛街,喜新厭舊,算不算短處?”

“當然不是!”談到夫人,顧父就話多了起來,頓時能言善辯,“都是些物件而已,喜新厭舊怎麼了?我夫人越是喜新厭舊,越是證明她一直以來對我這個舊人不離不棄是真愛,越是證明我是最獨一無二的那個,你這臭小子,可彆亂說。”

“是啊,我也理解。”顧得白吃慣了他們的狗糧,早就對這種毫無下限的秀恩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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