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 祁鳴獨坐一桌,麵前是一杯加足了奶和糖的冰咖啡,冰塊融化碰撞, 發出輕響。
店內的其它桌子三三兩兩坐著人,或在談事,或在對著筆記本辦公,低頭玩手機, 隻有他認認真真地看著眼前的咖啡,認認真真地一口口品嘗,什麼也不做,就思考人生。
祁鳴一直認為自己還算理智。
感性與衝動是幸福者的特權, 太過感情用事會導致他無法承受的結果, 這些道理他都懂。
他也一直在用最嚴苛的標準要求自己, 致力於做一個足夠冷靜理智謹慎的人, 讓生活維持在一個不容易崩塌紊亂的平衡上……
他甚至有些做過頭了, 導致查理至今都時刻盯著他。
哪怕是遇到顧得白這樣的人, 長相身材氣質技術聲線, 每一樣都長在他的□□上,他也能公事公辦,絕不越界。
他時刻保留手機裡的文檔, 提醒自己隻是合約而已, 他為白月光的人設單獨建立檔案,提醒自己要做到最好, 甚至開始擔憂顧總因他名譽受損。
如果這一切都是騙局, 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說分手, 攤牌, 表達自己的不滿, 從此分道揚鑣——
他的計劃原本是這樣的,但現在出了點問題。
祁鳴的神情是有些迷茫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寧可不回消息靜坐在咖啡廳,也不肯直接當麵找顧得白說清楚。
就像是……還有什麼不甘心。
祁鳴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他記得查理教過他,如果情緒無法被很好地控製、平複,不如先試著麵對它、仔細辨認它,如果在這時候一味地壓抑情緒,可能會適得其反。
就‘知道被騙的真相了為什麼會在不爽的同時不想立刻攤牌’這個問題思考了一會兒後,祁鳴終於得出結論:
應該是太生氣了,不報複一下不能平憤。
畢竟吃了快半年的胡蘿卜。
還有荷蘭豆。
冬瓜。
菠菜。
白蘿卜、豬肝、木耳、苦瓜……
十分鐘後,祁鳴的一杯咖啡終於見了底,他拿起手機,在自己的秘密文檔中新建了第三個。
用來記仇。
打開文檔之前,他再次看到了相冊裡那張牌位的照片。
僅供展示,他在知道那個‘展’字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會是這四個字呢?
合著顧得白為了做戲做全套,連正經的牌位都沒買,就搞了個非賣品擺家裡?
想起鑒定師傅曾經告訴他,說牌位不是死者的,祁鳴心中又是一聲冷笑,他當時還以為是大師有本事,現在看來,怕不是瞧見牌位背後‘非賣品’三個小字了吧?!
祁鳴的記憶力從未這麼好過,他發現當自己試著回憶,一切與顧得白相處的細節都變得曆曆在目。
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樣耍過他,更沒有人這麼堅持讓他做這些根本不喜歡的事,吃討厭的食物也好,早睡晚起也好,盯著屏幕看的時間被限製也好,還沒人這麼管過他。
記仇記了幾百字,祁鳴的臉色忽然又紅了起來。
光顧著仔細回憶相處細節了,他差點忘了,大部分時間他們倆人都在做。
總之,不太適合在咖啡廳想這些。
他默默站起身,準備先離開再說,然後同時收到了三個人的消息。
分彆來自查理、顧得白,和那位可憐的王傑。
查理:【你和顧得白不是情侶的事情,顧得白的父母已經告訴我了,接下來的一周內,你準備一下,我們再見一次麵談談,以後像這種事就不要隱瞞我了。】
顧得白:【什麼時候回來?魚片想吃番茄味兒的還是清燉,或者紅燒、炸?你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