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好笑:“叔祖父,這是皇阿瑪家事。”
言下之意,索額圖便是因著他皇額娘與皇家有些關係,但說到底,一個外臣,也管不上皇帝在何處留宿的事。
索額圖卻歎胤礽還小,不知危機將至:“殿下,若儲秀宮娘娘不日有孕,誕下阿哥,這便不僅僅是皇上的家事了。依儲秀宮娘娘的盛寵,若是誕育了阿哥,皇上愛愈心中,到時又將殿下置於何地呢?小阿哥子以母貴,殿下隻得一人,若真有什麼——”
索額圖不敢說的太明顯,話到這裡隻能戛然而止。
可索額圖還是希望胤礽心裡能有個成算,是以又悄聲說:“仁孝皇後是嫡出,殿下也是嫡出。儲秀宮娘娘是家中庶出,這終究還是隔了一層。殿下還是要多為自己著想。殿下身份貴重,倚仗的從來都是皇上,本也不需與後妃走的這般近。太子殿下的威勢,總不能讓旁人借了去為自己謀利。”
胤礽興衝衝要去找康熙和薑鄢,卻被索額圖拉著說了這些話,他當即就不高興了。
他當即就指著索額圖的鼻子破口大罵:“什麼嫡出庶出!我看叔祖父是老糊塗了。要按你的說法,那皇阿瑪也是庶出的!”
他都不曉得他外祖父的兄弟居然是這樣看待自己的侄女。難怪當初他外祖父為家裡兄弟日夜憂心,沒想到索額圖居然是一副這樣勢利的心腸。
這樣的人,皇阿瑪居然還叫自己多跟他親近親近。胤礽想,以後他還是不要搭理索額圖了。
胤礽回了頭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躲在後頭不敢靠近,他當即又瞪了索額圖一眼,招了招手,帶著人甩袖而去。
胤礽提及什麼康熙也是庶出的話,索額圖壓根不敢回嘴。他們這裡的聲音突然變大,索額圖也怕引起外麵人的注意,尤其是淩空峰那邊,索額圖不想驚動。
瞧見胤礽氣呼呼的背影,索額圖隻是歎氣,太子還是年幼,此時被儲秀宮那位迷惑住了,不明白自己所言是何等重大的事情,隻有等太子再大些,再慢慢從長計議了。
所幸,他會一直陪在太子殿下的身邊,將來太子醒悟了,會知道他的用心良苦的。
胤礽比索額圖先走,氣呼呼的一路到淩空峰,將薑鄢珍惜著的舍不得踩的白雪全都呼呼撞散了。
見他氣性這麼大,一過來就一屁股往雪堆裡坐,薑鄢摸摸他的臉,見溫度還好並未發熱,身上的衣裳也不濕,顯然是剛換過的。
她放了心,就笑著問:“怎麼不高興?誰惹你了?”
不是說去玩雪了麼?這幾天天天都高高興興的,這五台山裡誰敢惹太子生氣呢?
胤礽知道她不愛聽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欲同她說,也不想說了讓她不高興,就說:“聽了些混賬話而已。不礙事。”
薑鄢便笑,也不追問,隻等著胤礽自己平複。
康熙摘了鬆針回來,胤礽早放下了,剛露出個笑臉來,叫了一聲皇阿瑪,結果就瞧見索額圖慢慢的走過來,胤礽沒忍住,哼了一聲,立刻垮起一張臉。
薑鄢已經站起來了,見他們這樣,便笑著牽起胤礽的手,把康熙摘的鬆針都接過來,同康熙耳語幾句就準備離開。
康熙看都沒看旁邊候著的索額圖,隻叫住薑鄢,要把黃桐傘給她:“還下著雪呢。你撐著這個回去。”
薑鄢笑著說不用,將披風上的兜帽拉起來帶著:“皇上留著吧。臣妾同太子幾步就回去了。”
可不敢讓康熙冒著大雪站在這裡,那是她不稱職的表現。
胤礽也同薑鄢一樣,把披風上的兜帽拉起來戴著,對著康熙笑,然後跟薑鄢一道手牽著手離開了。
薑鄢路過索額圖的時候叫了一聲索大人,索額圖說了一句娘娘萬安,薑鄢就帶著胤礽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都走遠了瞧不見了,康熙才將含著笑意的目光收回來,落在索額圖身上的時候,笑意也沒了,光也淡了,他說:“何事?”
索額圖在盛年的帝王麵前不敢造次,直接開始說事。
淩空峰那邊隻留了李德全和康熙身邊的人。
李嬤嬤鬆月慶月他們是跟著薑鄢和太子一塊回來了。
一回來,薑鄢就迫不及待的要泡梅花雪茶喝。
她和胤礽站在廊下,將身上的雪撣乾淨了,將披風脫下,李嬤嬤她們早就接過了薑鄢手上的鬆針和裝著乾淨雪水的小罐子,去小廚房給薑鄢和太子泡茶。
薑鄢還想喝點熱乎乎的奶茶,吩咐小廚房要將奶茶裡頭也要加些梅花,還有碾的碎碎的乾果子。
康熙沒有在淩空峰與索額圖談太久,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康熙也跟著回來了。
這邊熱乎乎的奶茶剛剛做好,薑鄢便也讓康熙嘗一嘗。
康熙嘗了,倒沒有多驚豔多喜愛,薑鄢和胤礽卻喜歡得不行,兩個人喝了四五壺,後來還是康熙怕他們撐著了晚膳吃不下不準他們喝了,兩個人才罷手的。
薑鄢睡了幾日睡得多,下午喝了許多奶茶又很興奮,到了半夜就有些睡不著了。
她隻睡了兩個多時辰就行了,大半夜的,她睜著眼睛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困意都沒有,康熙又將她抱的很緊,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慢慢從他懷裡出來的。
沒有吵醒康熙,康熙還在睡著,薑鄢就抱著衣服出來,悄悄在外間穿好。
她出來的動靜驚醒了李嬤嬤,她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沒再將旁人弄醒。
李嬤嬤穿好衣裳追出來,外頭是沒再下雪了,可夜深天冷,哪怕薑鄢穿得極多,李嬤嬤也怕薑鄢凍著了:“主子要做什麼去?外頭太冷了,主子回去吧。”
薑鄢悄聲說:“嬤嬤,我睡不著。估計是下午奶茶喝多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容我玩一會兒吧。白天下雪,我還沒玩夠呢。”
過兩天他們就走了,再不玩就沒機會了。薑鄢在這方麵,不想吃虧。
李嬤嬤搞不懂薑鄢想要玩什麼。
薑鄢就讓她跟著來,然後在旁邊瞧著。
她也沒有走遠。他們住的禪房旁邊有一片小林子,林子邊上有一塊半人高的平整山石。
李嬤嬤就看見薑鄢爬上去,然後展開雙臂往山石底下厚厚的雪裡一撲,李嬤嬤嚇得不行,立刻就要跑過來來。
撲了滿身雪的薑鄢咧嘴笑嘻嘻的站起來,伸手叫停,不讓李嬤嬤過來:“嬤嬤,就玩這個,瞧見了麼?可好玩了。”
這幾天雪特彆大。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被清掃過。實際上,清掃了也無用,因為雪很快便能重新堆起來鋪滿各處。
這兒的雪積的極厚,雪下結實,上頭鬆軟乾燥,薑鄢撲下來,撲了滿身的雪,身上穿得厚也不覺得濕,反而覺得特彆有意思特彆好玩。
她自己一個人上上下下的玩得不亦樂乎。一個地方撲實了就換一個地方,完全無心他顧,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世界裡。
康熙睡到半夜醒了,發現自己懷裡沒有人,看屋裡也沒有人,一片漆黑不知道人去了哪裡。
雖然知道人不可能丟,但康熙還是立刻起來找了。
找了一圈,發現不見了的人她一個人在山石上玩得開心的不得了。
康熙揮了揮手,跟著他忙前忙後到處找的侍從們安靜退下,他一個人慢慢走過來,站在屋前陰影裡瞧著,麵色如水,瞧不出什麼情緒。
隻是點點倒映在雪地裡的月光,偶爾照影出他眼底流淌的溫柔淺光。
明明快快樂樂撲雪的人突然撲下去不起來了,康熙一直靜靜看著沒有要上前的意思,可看薑鄢半天不起來,康熙便走過去查看。
李嬤嬤從頭至尾都緊張的看著薑鄢,薑鄢不許她過去,她隻能不動,看見康熙過來,她忙行禮,康熙抬了抬手,她會意,隨後安靜退下了。
薑鄢撲雪撲累了,直接仰麵躺在雪裡細細喘氣,結果眼前一黑,康熙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皇上?”薑鄢臉上掛著笑,立刻就要坐起來。
康熙漫不經心的坐下,然後學著她仰躺在雪裡,把她給摁住了:“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玩雪,保成都不乾這樣的事。”
薑鄢還是笑:“臣妾喝多了奶茶,有點睡不著。所以就想玩了,皇上不會責怪臣妾吧?”
她決定利用一下這張臉的優勢,對康熙笑得討好又明媚。
突然長空劃過流星,叫她瞧見了,她驚呼一聲,忙讓康熙去看。隻可惜流星稍縱即逝,也不曉得康熙瞧見沒有。
她就讓康熙看天,她自己也看天:“山中,深夜,萬籟俱靜,這樣看星星也很美啊。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沒有欣賞過。”
“皇上,您覺得好看嗎?”
康熙一直盯著她看,一點眼神都沒有留給旁的物事,凝視著她的臉,輕聲說:“好看。”
康熙心腔鼓動,扣住她的手,就去咬她含著圓潤水色的唇珠:“你擅自跑出來,朕要罰你。”
薑鄢覺得自己在往下陷,兩個人幾乎整個落入了雪堆裡,薑鄢緊張,緊緊拽著康熙的衣襟,根本顧不上嘴巴上的疼,她略有些慌張的到處看。
康熙見她這時候還分神,心裡突然有些惱,叼住她唇上的肉用牙齒磨了幾下,心想,她便是仗著自己年紀小,如若大了,那便是想怎麼罰就怎麼罰了。哪需如此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