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還在嘟囔:“前幾天皇阿瑪還說,要帶兒臣去冬泳的。說要等到更冷些的時候下水,才能更有效果。如今冰都吃不得,難不成到時候就能下冷水了麼?”
康熙微微一歎,他這前後言行不一致算是被挑出來了。這大約就是為人父母都要經曆的矛盾心態吧。
康熙從薑鄢手裡把那冰碗給拿了起來,就著薑鄢用過的小勺子,把剩下的大半碗冰糕都吃了,然後將冰碗給李嬤嬤,李嬤嬤忙收起來帶出去了。
薑鄢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冰糕就這麼沒了,她才吃了幾口啊。
康熙望著她笑,叫人送了熱乎乎的奶茶進來,然後輕聲說:“嘗嘗味道便可以了。”
又叫她喝點奶茶暖暖胃。
胤礽在旁邊倒高興的笑起來,這下都沒得吃了。
薑鄢最是豁達,不會為了一碗冰糕跟小孩計較。熱乎乎的奶茶很新鮮,也很好喝。
薑鄢很快就快樂的躺平了。
康熙看了一個多時辰的奏折,現在打算歇一會兒。
他吃了剩下的大半碗冰糕,覺得味道不錯,就是胃裡涼涼的,他身體好得很,從不生病,可瞧見薑鄢喝奶茶這樣快樂,也忍不住要了些,在旁慢慢的喝起來。
胤礽也湊過來,薑鄢給他一小碗,胤礽對她一笑,薑鄢也挑眉一笑,兩個人倒是‘一笑泯恩仇’了。
屋子裡滿滿的都是奶茶甜蜜蜜的香氣,胤礽瞧著薑鄢樂陶陶的樣子,就問她:“要回京了,姨母這麼高興嗎?”
胤礽發現了。不論是出宮還是在宮裡,他姨母好像都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在外頭玩上幾個月再回宮,連他都有些下意識的沮喪,他有時候也發現他皇阿瑪會因此有些波動,至少出宮後,他皇阿瑪會比在宮中時更放鬆些。
這次出來的人多,對比就更明顯了。宮中人人都是如此,偏他姨母不一樣。哪怕是要回宮去,旁人都多少有些低落,他姨母卻絲毫沒有影響。
還是這樣的高興。
胤礽問的直接:“姨母是覺得在宮裡好,還是出來好?”
薑鄢渾身都喝奶茶喝的熱乎乎的了,她眯著眼睛笑:“都好,都行,都可以,都開心。”
宮中無事,天天躺平,薑鄢每日深覺歲月悠長,日子過得甚為穩定開心。
出來幾次,權當是陪著大老板出差了,吃好喝好能看好風景,薑鄢覺得也是很好的。
尤其是這一回,康熙給她的待遇太好了,萬事不必操心,小廚房那邊有專人伺候,連膳食單子都不必她來擬,薑鄢又體會到了在宮中躺平的那種快樂,薑鄢便覺得,這出差也不錯。
跟著大老板出來,大老板照顧她,她又能吃好喝好玩好,也很開心啊。
康熙瞧她這樣神情,就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
嬌養著縱了些時日,叫她不經意間露了些真性情出來,從前是乖乖巧巧的懶,現如今是特彆的放鬆,便是在他跟前,也能大著膽子按著自己的心意來了。
康熙想,她在宮中也確實是將日子過得不錯的,可宮中到底行動有限,將來總還是有機會出來的,出來自然比在宮中要快活許多。
康熙心裡打定主意,日後再出來,不論去哪,總是要帶著她的。
天下諸多奇景,豈是宮中那一點天地能夠比擬的呢。
圍場連著下了三四天的大雪,等著雪都化儘了,康熙才帶著眾人啟程回京。
等回了宮中,再過些時日便要過年了。於是人人回來忙的團團轉,都要預備年節下的東西,籌備過年的節禮,預備著宮中的宴席。
薑鄢這兒有能乾的李嬤嬤和慶月鬆月在,儲秀宮中的掌事太監和掌事宮女,那都是在宮中多年的老人,手底下的宮女太監也都是能乾的。
儲秀宮在李嬤嬤的帶領下,一點兒也不慌,一點兒也不忙,非常的井井有條。
薑鄢就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她的純金馬在回程的路上就同康熙的黑馬一道送去了她的馬場。康熙說,下次再有圍獵,就去把她的純金馬和黑馬一起接出來。
薑鄢想,現下才剛過年,若要再圍獵,怎麼著也得大半年之後了。
幸而馬場那邊總會有些消息過來,她的純金馬和它的伴侶都過的很好,薑鄢也就放心了。
康熙忙著,不常來後宮,來了就到儲秀宮來,或用午膳,或用晚膳,然後在儲秀宮留宿,因此薑鄢總能見著他。
不過,讓她最高興的是,康熙不盯著她練腿了,也不盯著她練手了,仿佛一夜之間給了她自由,持弓練馬都隨意,用康熙的話說,鄢兒高興就好。
薑鄢倒是自己練習慣了,嘗到了鍛煉的好處,她想要有一個健康的好身體,為了癸水的時候肚子不疼,她自己還是在堅持鍛煉的。
時不時射幾箭,偶爾扔扔飛鏢,自己練練腿,也挺好的。但是外麵太冷了,騎馬就算了,她怕風吹得臉蛋疼。
先前太皇太後去五台山的時候,發願要在佛前供奉數千卷佛經。
太皇太後自己要抄經,康熙也要抄經,各宮娘娘小主也都是要抄經的。分到薑鄢這裡,也有三百五十卷。
這是要在二月初一前就要送到五台山供奉在佛前的。
薑鄢一直都不曾間斷過。有了空閒,就點了香安安靜靜的抄一些。
寫字靜心,又能練練手腕,還能練練字,她抄的還挺高興的。酷愛躺平的人,倒是把這件事做的像模像樣。
這是太皇太後布置的任務,來頭比大老板還要大,薑鄢當然是要慎重對待,將任務完成的又快又好的。
除夕前幾日,薑鄢就把三百五十卷佛經抄完了,親自拿上好的天青佛紋雪緞包好了,帶上李嬤嬤慶月鬆月,就去了太皇太後宮中。
太皇太後笑得溫柔慈祥,命人收了她的佛經,而後賞了她一袋金錁子。
薑鄢沒敢打開看,就是入手特彆沉,貌似很多的樣子。
薑鄢謝了恩,太皇太後笑道:“難為你這孩子這樣刻苦,這些玩意拿著玩吧。我另有賞賜給你,已送到你宮中去了。年節下的東西,等除夕到了再給你。天冷,我也不多留你,回宮歇著去吧。”
薑鄢應了一聲是,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告退了。
這頭太皇太後瞧了瞧薑鄢送來的佛經,淺淺翻看了一下,就同陪侍在身邊的蘇麻說:“你瞧瞧,分到她手上的卷經是最多的。各個宮中最多的也就二百卷,她這兒就有三百五十卷。闔宮上下的卷經都沒送過來,倒是她這個最多的先抄完送來了。”
“還抄的這樣好,這麼認真。”皇帝的卷宗比薑鄢送來的早些,卷數差不多。但不在太皇太後的比較範圍之內,既是後妃,自然是同嬪妃們比較了。
太皇太後對後妃們,還是很有些不滿的:“回了宮,一個個就抽空跑到我這裡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說皇帝偏寵著儲秀宮了。儲秀宮獨得恩寵,她們見皇上一麵都難。”
“可要我說,我若是皇帝,我也寵著儲秀宮。這樣老實乖巧的人,怎麼能不好好寵著呢?”
蘇麻陪著太皇太後好些年了,聞言笑道:“您對儲秀宮娘娘極滿意。奴才記得,儲秀宮娘娘剛入宮的時候,年紀小些,如今長大了,翻過年就十五了,瞧著是比那年長成了許多。模樣也越來越像仁孝皇後了。”
太皇太後說:“五台山那次你病著,沒有同我去。在山上的時候,她一直陪著我。挺好的孩子,老實本分,一點都不搬弄是非,皇上怎麼待她,她都好。一開始是瞧著她像仁孝,偏疼她幾分,如今相處這樣久,我這心裡是真疼她了。”
“皇上偏疼,我這兒也是沒有二話的。宮裡頭原本寧靜,都是各自過各自的日子。聖心怎樣,全憑皇帝自己,這有什麼可爭的?我冷眼看下來,皇貴妃是體弱些,從前倒還好,可這事兒上,她大約是有私心,不怎麼約束了。一個個要都這樣鬨,宮裡豈不是要翻天?”
蘇麻輕聲說:“您得了空,還是要提點皇貴妃。皇貴妃約是沒有想明白,您一說,皇貴妃是玲瓏剔透的人,自然就懂了。宮裡頭沒有皇後娘娘,有您在,宮裡翻不了天的。”
太皇太後又去看那用天青雪緞包的好好的卷經。
“我自是不會讓它翻了天。老實本分的人得了聖寵,還這樣勤謹恭順,便是要護著的。”太皇太後早年間的回憶不那麼好,見過了好些恃寵生嬌的後妃,看過了太多愛作妖又矯情的寵妃,對薑鄢這樣的很有好感。
她想,自己沒本事獨得聖寵,便該安分好好過日子,怎得能合夥欺負旁人呢?
太皇太後命蘇麻將薑鄢送來的卷經收好,將來送去五台山供在佛前,要同康熙的和她的挨在一起放著,其餘後妃的,放在旁邊便好。
*
除夕那日,宮裡照舊有宮宴。
太皇太後、皇太後、眾嬪妃、阿哥們格格們,還有康熙都是要一道團團在一處吃個宴席的。
薑鄢將這個當做公司年會,是必須要參加的應酬。
過年嘛,大家和樂融融,共同舉杯,預祝來年更好。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不管心裡開心還是不開心。
薑鄢笑得臉都僵了,還好不是吃一整晚的宮宴。
小阿哥格格們年紀還小,天太晚了就犯困,宮裡也沒有說一定要守歲的規矩,就讓嬤嬤們帶著去睡覺了。
小孩子們一走,這宴也差不多了,康熙便說散了。
各自回宮歇著,若是想守歲的,在自己宮中守歲便是了。
眾嬪妃們又起身恭送康熙。然後預備各自散去。
薑鄢從來不管宮外事,對旁的事情也不怎麼上心,也是到了今日宮宴上,她才猛然發現,康熙現下最小的兒子是八阿哥,是康熙二十年所生,這個月才將將滿三歲。
後頭這幾年,宮中竟沒有阿哥格格出生。懷孕的不知道有沒有,但新生的著實沒有。
薑鄢想,莫非是大老板不行麼?可這也不對啊,大老板是真的很行啊,她知道的。
偶爾聽慶月鬆月私下議論,是她如今是獨得聖寵,康熙都不去旁的妃嬪娘娘宮中了。
薑鄢從來都沒當回事,現下想起來,這好像是真的。
要真是這樣,康熙從前幾年就總愛待在她的儲秀宮了。具體算起來,好像是那年的東巡後,在外一同起居後,回來便是如此。
薑鄢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心下大大震撼,這張臉真的好厲害。竟然還能這樣。
這是早年間沒有把寵愛都給了仁孝皇後,如今有了她這個替身,這就找補回來了吧。
難怪先前幾年康熙一見著她就那般如/狼/似/虎的,可是最近些時候,康熙反倒不怎麼歪纏她了,仍是極愛黏著她,可那方麵,就不怎麼下手了。
薑鄢就琢磨,她這張臉肯定是沒問題的。不可能對康熙沒有吸引力。
莫非是康熙想要憋個大的,所以在養肥她?
她今年便十五了,李嬤嬤說,也就是這一二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