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是康熙從小伴讀,母親孫氏又是康熙的奶嬤嬤。他與曹家,自然親近非常。
曹寅是他身邊的禦前侍衛兼正白旗佐領。那會兒正在揚州辦事。去江寧料理了他父親的喪事,又要趕往揚州安慰祖母。
如今正在揚州陪伴他祖母孫氏。康熙想親身探望他的奶嬤嬤,瞧瞧曹寅,順道在揚州轉一圈,因此才改道過來了。
待揚州盤桓幾日後,再啟程去蘇杭。
既去了揚州,自然是住在曹家的。
大約是路上熱到了,薑鄢有些輕微的中暑,一到太陽底下就頭暈,一見到人多也頭暈,嚴重的時候甚至要吐。
康熙一開始還不知道,薑鄢也沒把這點小小的不舒服告訴他,她以為自己能撐過去的。
結果是完全不行。
在禦舟上,薑鄢才出來片刻就眼前一黑,李嬤嬤趕緊扶住她,她才緩過來。
康熙都嚇到了,忙叫了太醫過來瞧,這一瞧才知道,薑鄢這幾日都有些中暑,再加上有些暈船,需要靜靜的休養,不能再被熱氣撲著了。
吃了些藥,到了曹家,薑鄢就被安置在給康熙住的園子裡靜靜的歇著了。
康熙舍不得勞動她,也不願讓她不舒服,就讓她好好休息,去探望孫氏,是康熙帶著胤礽去的,薑鄢沒有跟著去。
康熙的地方,曹家也沒有人會過去,近身伺候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人,薑鄢得以好好清淨的休養了幾天。
這日瞧著薑鄢好些了,曹寅又設了個私宴,在荷花叢叢的瘦西湖裡款待康熙,康熙就帶著薑鄢去了,胤礽要讀書,就沒帶著胤礽去。
船上布置的還挺雅致的。為了不讓薑鄢覺得不舒服,康熙甚至命人將船在湖中固定好,薑鄢在船上如同在平地之上,也就不那樣暈了。
曹寅選的作陪也很貼心,是他內兄李煦,及揚州這裡幾個與他私交甚好,皇上也不反感的同僚。
船內放置了許多的冰缸,裡頭的冰塊都堆出來了,又是夜晚,並無毒烈的日頭照耀,船艙內便十分的蔭涼。
康熙是帶著薑鄢出來散散心的,女眷便隻她一個。
她便在內室,獨個斜倚在美人榻上,小小的月洞門掛著珠簾紗簾幔帳,從外頭瞧不見裡頭,但裡頭能看見些外麵,也能聽見外頭的聲音。
薑鄢怕人多頭暈,她待的挺舒服的,身邊也隻得李嬤嬤慶月鬆月伺候,旁人都候在岸邊。
康熙身邊,也隻得一個李德全。
既是私宴,自然也沒有那麼拘束。
曹寅也不想讓康熙不開心,他父親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多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聽說皇上一路行來都十分的辛苦,曹寅就想讓康熙放鬆一下,輕鬆一下。
揚州瘦馬盛名在外,康熙既然來了,曹寅自然找了幾個乾淨的瘦馬過來作陪。
也不一定是要做些什麼,便是陪著爺們坐一坐,說說話,解解悶,都是可以的。
皇上久在深宮,必是很少瞧見江南這些女子的做派,曹寅想給皇上尋些新鮮的花樣。皇上失去仁孝皇後,情感世界還是有些空虛的,曹寅想讓皇上放鬆一下,若皇上喜歡,這些柔軟又有才情的江南女子,也是可以撫/慰皇上的。
這些瘦馬都是曹寅精挑細選的,身份上是絕沒有問題的。
不能帶回京城,但是在揚州,自然是可以放縱一番的。曹寅有分寸,也不會讓這些女子在事後出現什麼紕漏。
一共四個人,曹寅叫了人上來,彈琴唱曲,還有跳舞的。
都極儘所能,就為了能伺候好康熙。
她們來之前都已得了囑咐,知道要服侍的人是康熙,是當今皇上,因此一個個都麵色紅暈,帶了些合適的,能叫男人一看了就憐愛的羞怯。
薑鄢還沒怎麼著,旁邊的李嬤嬤麵色一變,就有些生氣了。
她是宮裡的老嬤嬤了。
若薑鄢不曾進宮,李嬤嬤在宮中也是管事嬤嬤,那些小宮女若有些不安分,她便是要處置的。
太皇太後與皇太後是隨和些,但是宮裡也是有規矩的。
但是寅哥兒這樣勾著皇上做這些事,要是叫太皇太後知道了,必是要生氣的。這不合規矩,也壞了規矩。
李嬤嬤是當年在仁孝皇後跟前伺候的,本身也極重規矩,後來跟了薑鄢,這位主兒萬事不管,儲秀宮上下就指著她們歸置了。
李嬤嬤這幾年,在宮中也還是管事嬤嬤,皇上對儲秀宮看重,她的身份地位也不曾降低。
如今跟著出宮,曹寅搞出這檔子事來,李嬤嬤便有些看不慣,也不大高興。
更為了她家主子生氣。
娘娘就在這裡,外頭曹寅卻招來三四個揚州瘦馬給皇上助興,這像什麼話?這叫什麼事?
薑鄢本來懶懶的斜倚在美人榻上,放在冰塊裡冰過的葡萄汁特彆好喝,她已經喝了兩盞了,結果一瞧,李嬤嬤憤憤不平的樣子,忙問怎麼了。
李嬤嬤壓低聲音說了,慶月和鬆月也在一旁一臉的不高興。
外頭已經唱起來了,剛才還在彈古箏,現在外頭在彈琵琶。
她們透過紗簾,能隱約瞧見外頭的情形,那四個女子身形曼妙,格外的勾人,她們都能聽見曹寅和那幾個作陪官員的笑聲了。
薑鄢聽了,神色倒有些鬆動,李嬤嬤說:“主子,這實在是不合規矩。便是娘娘不在這裡,皇上身邊也不該有這樣的人伺候。更彆說娘娘如今還在這裡了。”
薑鄢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她問:“那四個女孩子長得什麼模樣,好看嗎?”
薑鄢純粹是好奇,沒有不喜歡人家的意思。
她就是覺得,這個曹寅真的挺會玩的。把康熙約到這裡,私宴就玩這些。
這也就是曹寅是康熙從小的伴讀了,這要是換了個人,誰敢呢。
慶月鬆月悄悄撩開一點點紗簾,透過縫隙往外頭瞧,看完了,回來告訴薑鄢:“長得挺好看的。奴婢們也沒有看的太清楚,但是外頭,比方才進來的時候香多了。”
何止是香多了呢。簡直是香/豔得很。
外頭脂粉香氣還挺濃鬱的,也不知道是怎樣弄的,聞起來還特彆甜。
她們透過縫隙往外頭看,看的也不是特彆全,皇上坐在首位上,瞧不清什麼神色,但曹寅和另外幾位大人,顯然是沉浸其中了。
隻能看見跳舞的女子。眼角塗著金粉,特彆閃亮,也特彆的勾人。
慶月鬆月說起來又生氣,又覺得酸溜溜的。
皇上這幾年,唯獨對儲秀宮盛寵,獨寵了儲秀宮幾年,倒不知不覺把心思給養出來了。
本來皇上有旁人是正常的事,可既給了獨寵,再瞧見皇上見旁的女子,她們心裡就替主子不痛快,替主子不值,也為她們主子覺得酸溜溜的難受。
薑鄢更好奇了。她好想出去看看。
宮中也不乏美人,可都是娘娘小主,庶妃嬪妃。她無意跟後宮的女人有什麼牽扯來往,所以瞧見了也並不去親近。
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見到了幾個才藝雙全的漂亮小姐姐,薑鄢真的好想出去看看啊。
“我出去看看。”薑鄢最後做了決定。康熙隻叫她在裡頭靜靜的養著,沒說她不能出來。
她太好奇了,按捺不住想要出去瞧一瞧美人。
聽她說要出去,慶月鬆月一陣激動,李嬤嬤瞧上去也十分的高興,薑鄢莫名的瞧了她們一眼,實在不懂她們有什麼可激動的。
薑鄢今日穿的十分輕便,淺綠色寬大裙擺裡頭穿了特彆方便行走的月白色紗褲,行動間,就仿佛踩著一輪明月,身上的衣衫也還是窄袖的樣式,隻不過點綴的流蘇做成了雲肩的款式。
她整個人飄逸的像是剛下凡的嫦娥。李嬤嬤今日給她梳的頭發,為了配合衣襟上的兩隻小兔子圖樣,發髻上分彆放了兩束頭發下來,給她編了長長的辮子落在肩上,點綴著幾顆剔透罕見的白玉石,顯得極為的俏皮可愛。
她拿著團扇就撩開了紗簾,李嬤嬤及慶月鬆月也跟著她走了出來。
外頭的人壓根沒想到紗簾被撩開了,走出來一位清新可愛的美/少/女。
曹寅和幾位大人都愣住了。
李煦年紀大一點,長了些心眼。康熙今日來赴宴,是比他們提前到的。
昨日布置的時候,船艙裡並未加那紗簾珠簾幔帳,他今日來時卻加上了。
李煦就留了個心思,聽說皇上此次南巡,身邊是帶了後宮娘娘的。便是先前幾年總帶著出去的那位儲秀宮娘娘。
李煦不在京中,不曉得太多的傳言,也並不知道仁孝皇後的長相和這其中的八卦。他隻是推斷,或許船艙裡的人,是那位娘娘?
見人出來了,李煦隻瞧了一眼,便知道這氣度隻有宮中才養得出來。
那位娘娘一直在曹家園子裡休養,今夜皇上卻帶了出來,眼瞧著娘娘真的出來了,李煦迅速跪下請安的同時,心中便有不好的預感。
莫非他們招來瘦馬,娘娘不悅,這是出來要降罪了嗎?
另外幾個人的反應也很快,李煦跪了,他們立刻跟著跪,給娘娘請安。
隻有曹寅傻在那裡。
曹寅是見過仁孝皇後的。
那麼多年前,他在前朝陪伴皇帝,仁孝皇後在後宮陪伴皇帝。
他知道皇上選了仁孝皇後的庶妹進宮,也聽過那些八卦,可他沒怎麼當真。仁孝皇後豈是隨意便能替代的呢?八成是皇上思妻心切,隻能將魚目當做珍珠了。
現在曹寅才知道,眼瞎的人竟是自己。
眼前的人,容貌真的是跟仁孝皇後一模一樣啊。宛若仁孝皇後再生。可細看,總是能看見些不同的。但即便是這樣,也足以令曹寅震驚到失語了。
曹寅還想著,仁孝皇後去後,他設私宴,選了這麼幾個可心的人想要撫慰皇上。可皇上身邊已得了這樣一位佳人,哪還看得上他選的這些人呢?
難怪皇上從頭至尾,無動於衷,隻是時不時的會看看那紗簾幔帳裡的動靜。
康熙不管曹寅,也不管跪著的李煦等幾個人,他看見薑鄢出來,才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
他上前來接人,接到自己身邊坐下,含著淡笑明知故問:“怎麼出來了?”
“朕不是讓你在裡頭歇著麼?外頭人多,仔細一會兒又頭暈難受了。”
外頭不僅人多,味道也不大好聞。
康熙聞慣了薑鄢身上的甜香味,再聞到這些女子身上脂粉氣濃鬱的甜香,便大為不適。
曹寅剛把人帶上來,他就想讓人把她們帶下去。
但瞧瞧毫無動靜的紗簾裡頭,康熙還是忍著沒有開口。
他的鄢兒,總是那樣柔順可愛,會害羞的承應他,卻從不對他傾訴衷腸。
他也瞧不透她的心思。康熙就想試一下。
她要是為此吃醋了呢,就說明她心裡有自己。
康熙於是就忍了下來。也是這幾個女子心中就算再迫切,也不敢在一開始就貼上來,康熙也就尚且能容忍,若是一開始就沒規矩,康熙肯定讓人把她們帶下去了。
康熙基本上沒什麼心思看跳舞,也沒什麼心思聽曲,他時刻關注著紗簾的動靜。
從他這兒看不見裡頭的情形,也不曉得是個什麼情況,他甚至想,鄢兒不舒服,該不會在裡頭躺著睡著了吧?
那他在外頭等半天,不是白等了?
就在康熙堅持不下去,覺得鼻子已經被香氣熏染的有些麻木的時候,紗簾動了。
他的鄢兒出來了。
康熙頓時精神一振,眉梢眼角都忍不住帶了笑意。
看看,看看!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忍不住了?
他的鄢兒,終於吃醋了。
康熙很高興,笑著去把人迎過來。可瞧見薑鄢眉梢間的懶意又有些心疼。
她身體還不舒服,自己還這樣刺激她,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太壞了。
她本來就中暑了,天兒這樣熱,這裡人又多,康熙想,乾脆把人都趕走得了。
曹寅終於回過神來,旁邊的李煦急急扯了扯他的衣擺,他順勢跪下,也給娘娘請安。
康熙想起剛才曹寅直直看著薑鄢的眼神,有些不大高興,瞪了曹寅好幾眼,可惜曹寅深深低著頭,沒瞧見。
四個女子早就跪下了。船艙裡沒人彈琴,沒人跳舞,舞動熏香瞬間停止下來,卻有淡淡荷香乘著月華順著半開的窗扇悄悄飄了進來。
這些人的反應與心思全不在薑鄢的關注範圍之內,她就一直瞧著那四個女子。
那些女子跪下去了,薑鄢隻叫了她們起來。
然後細看人家。
謔,穿的都十分清涼啊。
天氣熱,她們身上的衣衫輕/薄,那一截小/腰若隱若現的特彆勾人。
成熟女子風韻魅/惑,薑鄢大大飽了一番眼福。
她情不自禁的站起來,想走近些細看看,結果還沒開始動,手被攥住,腰被箍住,人被抱著重新坐下來。
康熙捏著她的下頜,不許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