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悄悄跟著宮裡的畫師學丹青,沒讓薑鄢知道。就想畫下一些美好的瞬間,然後把自己覺得很珍貴的記憶送給薑鄢,謝謝她的陪伴,謝謝她的照顧。
“畫的很好。畫的太好了。”
怎麼可能畫的不好呢?薑鄢一點點的細細看,那些線條,幾乎可以想見,胤礽是在怎樣完成本身課業的情形下,又擠出時間來畫畫的。
難怪康熙說他前一段忙得很。毓慶宮的燈總是亮著。
薑鄢特彆感動。這是用心做出來的畫,薑鄢舍不得磕著碰著哪怕是一點。
這是她收到的最最用心的生辰禮物了。
她眼眶有點紅,還有點想哭,細細看過畫,生怕自己把畫弄臟了,又招呼李嬤嬤替她好好將畫軸收起來。
薑鄢沒敢當著胤礽的麵哭,怕把孩子也惹哭了。
可當她站起來,走到胤礽身邊,看見也站起來的胤礽,當她抱住胤礽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有點哽咽。
“太子殿下,我很喜歡你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殿下放心,我會一直陪著殿下的。將來許多年,我都會陪著殿下的。”
“殿下彆害怕。”
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孩,朝夕相處這麼多年,薑鄢怎能不疼愛他呢?
她不管外界如何,也不管什麼彆的什麼,她隻曉得,在她的儲秀宮裡,不能讓胤礽受委屈。至少在她這裡,胤礽得高高興興的才行。
胤礽被抱著,沒有動彈。他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當初第一次見到薑鄢時的年歲。
他還是個小孩,而她在第一麵,就做好了當自己姨母的準備了。
胤礽也有點想哭,但是他沒哭。他應該高興才對。
他這個看似上進懂事的姨母,實際上萬事不管特彆不愛操心的姨母,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是一萬分的用心了。
胤礽隻是輕輕抱了抱薑鄢的肩,然後垂手,任由薑鄢將他圈在懷裡。
他說:“姨母生辰前,皇阿瑪將皇額娘的東西都給我了。皇額娘的東西原本都放在庫房裡。皇阿瑪說,我長大了,便將庫房的鑰匙給了我一份,說我若是想,可以去看看。還有皇額娘帶進宮中的東西,也都給我了。”
“一些產業,皇阿瑪也交由給我打理。說有合適的專人打理,一切事務皆交給我。”
薑鄢說:“殿下,這是好事啊。”
胤礽點點頭:“是,這是好事。”
他擲地有聲的說:“姨母,皇額娘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
“你也是。你對於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薑鄢用力抱了抱胤礽,說:“我明白。”
然後,她就放開了胤礽。
胤礽送她的畫軸已經重新妥善放在了一個很乾燥安全的地方,李嬤嬤的意思,是回頭要讓造辦處的人專門製一個大的箱籠來,專門用來存放這些畫軸。
胤礽還很好奇,問薑鄢今日從外頭搬進儲秀宮來的那些個大物件是什麼。
薑鄢還有點不好意思帶胤礽去看,可她又舍不得讓小孩失望,最後還是帶著胤礽去看了。
胤礽一進屋子,就被滿屋子的金燦燦晃了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
他愣了一會兒,才帶著恍悟對薑鄢笑:“原來姨母還喜歡這個。”
他這位姨母,從進宮起,便哄著他說吃喝都是為了上進,為了學他皇額娘。
可後來相處久了,胤礽就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姨母就喜歡吃吃喝喝,對出行仿佛興趣也不是很大,說是出門也好,不出門也快樂,似乎並沒有什麼太突出的愛好。
他皇阿瑪既然送了這些,就證明他姨母喜歡這個。
胤礽覺得挺好的。
想想這幾年,他姨母著實也不容易,能讓他姨母高興些,胤礽覺得很好。
薑鄢輕咳一聲,還有點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認,她隻好含糊應了一聲。
胤礽隻瞧了一會兒,就退出來了,又回原先的屋子同薑鄢說話。
“姨母回宮前,太監們搬了這些物件回來,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誰也不曉得裡頭是什麼,倒是惹了滿宮的議論。”
“不過現下,這倒也不算什麼了。宮中都在說姨母要同皇貴妃協理六宮的事,對這些也不怎麼打聽了。不過這些東西,在姨母宮中放久了,總是會被眾人知曉的。”
“姨母許是會受些議論。”
薑鄢想,胤礽大約是真的讀書讀多了,與那些大臣們在一處待久了,說話都成了這個樣子。
他是真的長大了。要不然,他小的時候,才不會考慮這些呢。
他隻會好奇,這些純金的物件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現下卻隻會考慮物議如沸。
薑鄢拍拍胤礽的肩膀:“殿下,放輕鬆些。”
她心想,我都不在乎,你何須在乎。
她問胤礽:“殿下如今同哪位阿哥關係好?哪位阿哥同殿下親近些?”
胤礽根本不曉得薑鄢突然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但他習慣了如實回答薑鄢的問題。
胤礽顯然不太適應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會兒,才說:“沒有與誰關係好。也並不與誰親近。”
他是皇太子,從小就不與阿哥們長在一處。小格格們年紀小,女孩子嬌弱些,可見了他,也是畏於他皇太子的身份,不敢過於親近。
稱呼都是規規矩矩的太子殿下,一般連哥哥也不敢喊。後來叫康熙知道了,才開始喊太子哥哥。
阿哥們都十分安靜,並不怎麼與他親近。
他從小就是跟康熙最親近。因為和大阿哥的關係不是太好,連帶著也不太想和彆的阿哥們親近,所以都比較生疏。
“就是小四。他正是開蒙不久,早年讀不懂,現下年紀大一點,有些明白事理。會過來問些什麼。能答我便答了。”
胤礽身邊沒有伴讀。
從他開蒙跟著康熙讀書,他就一個人承受所有。身邊連個玩伴都沒有。一直到現在,胤礽身邊跟著的,就是他的奶嬤嬤宮女和太監。
他身邊和他地位差不多的同齡人,幾乎沒有。
胤礽其實是很孤獨的。
哪怕是有薑鄢陪伴,有康熙疼愛,薑鄢還是覺得,他其實是很孤獨的。
如果有人能夠陪伴胤礽,他當不會這樣計較宮中如何如何。
薑鄢想起來了。
四阿哥,胤禛。
這個小阿哥現在是完全看不出未來什麼一國之君的模樣。
薑鄢想,現下宮中的這個狀況,與曆史上也大不一樣了。至少她這位‘平妃’就已經不一樣了。
四阿哥的走向,也會跟曆史不一樣。
何況現下還早,不必著眼未來的事情。
就薑鄢的印象,四阿哥其實也是挺可憐的。
他額娘生的時候養不了他,如今能養了,他弟弟又占據了德妃的全部精力。
四阿哥在皇貴妃那兒養了一段時間,德妃看上去也沒有想要再把孩子要回去了。
況且也是康熙讓皇貴妃養著的,康熙不發話,四阿哥就一直會是皇貴妃養著。
皇貴妃其實把四阿哥養的挺好的,但終歸還是隔了一層,四阿哥人小,就比旁的阿哥更懂事些。
其實康熙的這些兒子女兒裡頭,就沒有一個不懂事的。畢竟宮裡的孩子,懂事早。
薑鄢就記得,她生辰那晚,四阿哥對她說生辰快樂的時候特彆認真。那黑黑亮亮的眼睛有點像康熙,是個挺好看的男孩子。
薑鄢說:“四阿哥既來找殿下,殿下也可與他多親近親近。多說說話嘛。”
胤礽何等聰慧,立刻察覺薑鄢的用心。
他笑起來:“姨母若想給我找個作伴的。不如給我生個聰明俊秀的弟弟,那可是我的親兄弟。不比四阿哥。”
薑鄢糾正他:“四阿哥也是你的親兄弟。”
胤礽笑而不語,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薑鄢也曉得,他這想法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往日薑鄢不曾留心,也懶得用心,如今怕這小孩長歪了,不得不費心些。
就為了那幾卷真心實意的畫軸,薑鄢也曉得自己是放不開手了。
胤礽同薑鄢說話,不管說的是什麼,他心裡都高興。
難得能有這樣同薑鄢在儲秀宮說話的時候,胤礽特彆珍惜,聽著薑鄢在耳邊絮絮說些他在毓慶宮要如何如何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隻顧著學習,也要顧著活動活動的話,胤礽含了笑,全都應了好。
走的時候,沒得辦法,還答應了他姨母,以後小四再來的時候不會敷衍,會好好教他的。
他姨母才放他走了。
他承認,小四是他的親兄弟。可是,他還是想要一個像承祜哥哥那樣的親兄弟。這就隻能寄希望於他的姨母了。
他這個願望,旁人沒法完成。
薑鄢瞧著胤礽走遠了才回宮,等著人來報說,太子殿下平安回了毓慶宮,薑鄢這才放心。
薑鄢如今沒什麼事情,與胤礽聊了一兩個時辰,等胤礽走了再一瞧,這都到了就寢的時間了。
康熙那邊還在忙著,說是今晚不會過來了。
薑鄢想了想,還是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決定繼續去純金床上睡覺。
反正康熙不會過來,她肯定是要自己過足癮的。
於是洗漱過後,薑鄢又鑽進柔軟的被褥中,在純金床上躺平了。
李嬤嬤在外間休息,慶月鬆月在正殿寢殿外休息。
薑鄢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塊巨大的金子包裹起來,安全極了,幸福極了。
她舒舒服服的躺平,很快就睡著了。
康熙是說今晚不會過來儲秀宮的。可是他效率很高,提早完成了今天的政務。
他又不想自己一個人宿在乾清宮。
看看時辰,已將近子時。薑鄢肯定是已經安寢了。
康熙便不讓人通傳,他自己帶了李德全,悄悄趁著夜色往儲秀宮去。
打算趁夜偷香,便在儲秀宮睡一會兒,等到了時辰再去上朝便是。
橫豎也就不到兩個時辰,康熙想,隻要他動作輕些,不把人吵醒就行了。
康熙到了儲秀宮,宮門倒是悄無聲息的叫開了,可見儲秀宮伺候的人業務能力還是很強的。
康熙進去,李德全跟著走,然後到了回廊下停下來,便在那處候著。
康熙過來,早有人悄悄通報了李嬤嬤,李嬤嬤悄悄起身,就往正殿去。
康熙見薑鄢寢殿裡不甚明亮,隻點著半盞燈燭,慶月鬆月過來給他行禮,他便問:“你們主子呢?還沒睡?”
薑鄢不愛夜裡點燈,若點了燈,總是睡得不太踏實。除非帷帳能遮光,她才能睡得好。所以康熙等她睡著了,總會熄燈的。
這會兒都這個時辰了,怎麼正殿還點著燈燭呢?
今日回宮的時候還在叫累,下午的時候康熙就聽說她歇了一下午。
難不成下午歇精神了,現下他沒來,她反而睡不著了?
是在想他麼?
康熙想著,有點高興。
慶月鬆月答不出話,李嬤嬤便說:“回皇上,主子歇下了。”
“那怎麼還點著燈?”康熙含了笑,就往寢殿裡去。
以為會看見睡在帷帳裡頭縮成一團躲著光的人,結果什麼也沒看見。床榻上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的,完全沒有人睡在那裡。
康熙還以為點著燈是有人在等他呢。結果呢,又是他自作多情。
“你們主子人呢?”康熙不高興了。
李嬤嬤忙道:“主子在偏房安寢。”
康熙想,怎麼睡到偏房去了?
想到一半,他想起來了,今日從皇莊搬回來的那些物件,不就被送到那廂房裡頭去了麼?
他的鄢兒現在,正睡在她萬分寶貝的純金床榻上呢。
康熙站起來,就往那兩間屋子去。
李嬤嬤趕緊給康熙打簾子。
康熙過去一瞧,果然,他心心念念大半夜也要過來瞧的人,正好好的睡在那純金的床榻上,絲毫不知道他的到來。
康熙忍了忍,最終還是舍不得把人喊醒。
屋裡不曾點燈,倒是有些月光傾灑進來,這屋裡又金光燦燦的,能瞧見些東西。
“都下去吧。”康熙自己解了衣裳,悄悄上了榻。
屋裡不必留人服侍,都到外頭去候著。
薑鄢睡得香甜,康熙還是忍不住將她鬨醒。
康熙還是很小心的,待完全進了被褥之中,才去靠近她,然後輕柔的抱住她,再將人圈到自己懷裡,像以往所有他們同塌而眠的夜晚一樣,親/密同眠。
薑鄢大約是這十來日給身體的記憶太過於鮮明了。
她被康熙抱入懷中,人也沒醒,就是身體有些小幅度的掙紮,口中囈語,臣妾不要了。
康熙抱著她,眸光一深,頓時想起過去那十來天日夜不休的記憶。
她那會兒便是這樣,總是哭著說,臣妾不要了。
可偏偏再弄,她還可以承受。
康熙記憶猶新,印象深刻,此時此刻這個擁有天下的帝王,他還想再來一次。
不,是很多次。
沒有滿/足的時候,一直都想要。
可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暫時沒有動她。
她大概是很熱,衣裳很鬆,沒怎麼扣好。
這脖子上的痕跡,還是很深啊。脖子上都這樣,身上隻怕也多半都是這樣。
康熙沒想把人弄壞的,想想現在時辰也不大夠,一個多時辰,還不夠剛剛開始的時間。
興致上來就去上朝,康熙覺得自己不會高興的。
暫且放過你了,康熙親著薑鄢,柔聲哄著她,好好,鄢兒不要了。
鄢兒好好睡吧。朕不動你。
薑鄢本來好好的,康熙一來,將她抱住,她又開始做夢。
怪夢,亂夢,身上被人擺弄,她一點力氣都沒有,然後又有人哄著她,她覺得安心,慢慢安靜下來,不做夢了。
床榻上的被褥多,薑鄢一個人睡還行,再加上一個身強力壯的康熙,那就是熱得不行。
她把被子踢了,有人給她蓋上,她又把被子踢了,有人又給她蓋上了。
鍥而不舍的踢了好幾次,薑鄢終於被熱醒了。
手臂伸出來,衣裳被扯開,她想讓自己涼快點,結果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漆黑溫柔的眼眸。
屋裡點了昏暗的燈燭,薑鄢沒被嚇著,就是有點懵。
“皇上?”康熙怎麼在這裡?她這是在做夢嗎?
康熙親親她的眼角,又把她的手臂放進被褥裡,衣服也給她扯好了,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才說:“朕去上朝。你接著睡。時辰還早。”
薑鄢以為這是夢裡,她最近就沒做過這麼正經的夢,聽了這話隻覺得好笑。
她又把手臂拿出來,又把衣服扯開,坐起來抱著被褥對著康熙笑,還伸手戳戳他的肩膀:“夢裡上什麼朝。皇上什麼時候這麼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