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一個人,怕就怕她沒有軟肋。吳姑娘親爹親娘都死光,人生也都毀了,如今留在世上的全是仇人,還有什麼可畏懼的。娘家都收拾了,金家又豈會放過。
羅美娘其實也這麼覺得,不過,吳家和金家未必不知那些秀才後麵有人作祟,可這個人是吳姨娘,金家費儘心機納她進門,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可能也怕打老鼠傷了玉瓶兒,吳家又礙著金家不敢動手收拾人,隻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可這樣的心機,誰能看不明白呢,隻要看明白的人,瞧著她這樣玉石俱焚的手段,心裡都得覺得可怕。
她本來就是姨娘,哪怕是良妾,在金家也是低人一等,還攤上心狠的名聲,怕是在家裡不會很好過,也說得上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了。
這件事的結尾,吳家自然是自作自受,自古以來這種遭惹眾怒之事,朝廷為平民憤一般都會直接誅殺首惡,中秋之前,吳家就被判了抄家和秋後殺頭,吳家的門庭徹底沒落。
而一眾上書的府學學子表麵上沒啥懲罰——都說書生意氣,抨擊社會不公本來就是書生生活常態,可此事到底對府城輿論場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這些人又不像張玉寒當時給鄭縣令惹出麻煩後,管殺還管埋。
如今瞧著風平浪靜,但那些考評受影響的府城官員,想要給這些人穿點小鞋也是極為容易的。
自此,羅美娘就極少再聽到那位吳姨娘的消息。
說來,外頭熱熱鬨鬨地鬨了一場,日子過起來也很快,感覺似乎沒乾什麼事,就臨近中秋了。
羅美娘的向日葵種植計劃除了在前期買地買種子時有些障礙,其實也算得上順利。
由於向日葵是剛剛引進到府城的,價格實在太貴了,就是種子也不便宜,一枚種子居然要幾百文,在羅美娘這裡,自動就換算成一個瓜子賣她幾百文了,這種天價瓜子,哪輩子都沒聽過,誰買羅美娘都得叫一聲傻子。
不過想要育種,總得有所投入。羅美娘還是忍痛當回傻子,花錢買種子。
對羅美娘打算買地種花的事,張玉寒和唐氏沒說什麼。
張玉寒這邊,媳婦向來有主意,他都已經習慣了。而唐氏,一來錢不是自個的,二來主要是看羅美娘侃侃而談,似乎真知道這些花該怎麼種的,風鳴朝陽一株也不便宜,三棵就一畝地的價格呢。
要真像兒媳婦說的那樣,一畝地能種兩千株,隻要種出來了,張家就發財了!
可唐氏對媳婦種花沒意見,買完地後卻坐不住。這五畝地六月份時剛收了一批麥子,沒種花前總不能把地閒置掉吧?唐氏就跟媳婦商量,她那些地是不是接著再種一茬玉米。
這些地裡的事,唐氏比她更為擅長,羅美娘便把事情都托給婆婆。田地都在城外,唐氏自個種也不現實,索性就跟原先種地的幾家佃戶說好繼續種著,唐氏每隔幾日就要去城外看看自家的地,也算是有事乾了。
說來,羅美娘雖然沒見過吳姑娘,中秋之前卻見到了那位為自家牽線買賣院子的陳學官。
張玉寒在府學學習,府學這邊的教授訓導學官都是舉人,水平比縣學高出不少,且學裡日日都有課程,每月考試也比縣學頻繁。
知道媳婦剛買了地又不能做生意,手裡拮據,張玉寒便把每月交給家裡的銀子,提升到十五兩,他每月還有衙門發的廩米和銀子,十五兩也能說得過去了。
在成績上頭,張玉寒也算出了頭。
科舉頭一樣講究的是記憶和背誦,其次才是思維邏輯,張玉寒在縣學時,隻有一門算學算是獨占鼇頭,其他科目都隻是平平,不過人是會進步的,比彆人落下的進度,他也在這兩年多裡也一一追上來。
他如今四書五經不說倒背如流,但隨便抽背一段,是絕沒有問題的。
就隻是六藝課程不儘人意,但這就沒辦法了。學得不錯的學子都是在家有名師指點過的,可張玉寒是鄉野出身,在縣學時頭回接觸到六藝,還像推開了新大門一般大開眼界。現在他除了府學老師就沒有彆的學習途徑,六藝上的進度跟人無法比較,落後也是常理。
羅美娘看他似乎不在乎這個也就沒說什麼,自家條件就這樣,除非張玉寒突然拜了名師,不然討論這些實在沒意思。
除了這些,府學比縣學還多出一門北蠻話課程,這邊本來就在大慶邊境,再過一點地兒便是北蠻國,所以府學常年開有翻譯課程。
他們兩口子在語言上麵都算得上有天賦。
不比羅美娘為了融入府城還需要學說府城話,張玉寒光是一口官話就能搞定縣學和府學,也不用重新再學府城話。
羅美娘原來曆史上的上下五千年,秦漢時的官話是陝西話,唐代說的是山西話,宋時是福建客家話,明時是江淮話,清時則是帶兒話音的北京話。
大慶朝這個曆史上未知的朝代,官話自然不是普通話,不過語調也很接近了,類似於現代南方人說普通話的口音。
張玉寒的官話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很是字正腔圓,羅美娘聽著,其實也心癢癢地想找個時間裝著跟丈夫請教的。
兩口子進步的腳步要一致,不然總有一日會沒有共同話題。
對羅美娘的話,張玉寒也深以為然,然後他們夜裡的補習課程,就把官話這一科加上去了。之前媳婦的算術天賦把他比得就跟狗屎一樣,張玉寒早就想找回場子了。
他嘴裡哼哼的,說要讓羅美娘好看,羅美娘看他一眼,很淡定地讓他放馬過來。
結果,當然是張玉寒又一回鬱悶得不行,繼算術天賦之後,他又發現媳婦的語言天賦也在他之上。
一本詩經,他讀一遍,媳婦跟讀一遍,整本讀完再抽背,媳婦居然一句都沒錯。
叫張玉寒頗受打擊。
羅美娘在南方口音普通話的學習上,把張玉寒吊打一回後,就高高興興地準備起中秋禮物了。
讀書的費錢之處又體現出來一樣,中秋到了,除了原先縣裡的人脈要打點,張玉寒學裡的幾位老師都要送禮。
送禮也有送禮的講究,不好太過寒磣,羅美娘倒也和張玉寒商量過要送什麼,因為買花和買地花了不少錢,為了最大限度的省錢,羅美娘傾向於一人一株自個種出來的向日葵。
不錯,趕在中秋前,羅美娘的向日葵終於開花了。
圓月中秋,向日葵的花盤同樣是圓形的,她覺得也算得上應景了。當然不可能每個夫子都送一樣的,羅美娘其實也挺看人下菜碟兒,像是高一品的教諭,她就打算就多送幾盆子茉莉花月季花啥的,羅美娘種花也不可能隻種向日葵一種,這些日子院子裡但凡能放花盆的廂房,都被擺滿了。
“禮物是要送的,不過你那些向日葵種了那麼久才養出來,你不心疼?”張玉寒道,向日葵是隨著羅美娘叫的,他可是瞧著媳婦如何費心費力每日澆水施肥的,那一屋子姹紫嫣紅,羅美娘講究得很,哪些要多澆水,哪些不能多曬太陽,羅美娘每日都要擺弄一回,他看她奶閨女都沒那麼費勁過。
這什麼話呢,養花和奶閨女能一樣嗎,羅美娘瞪他一眼,不過她確實不大心疼,她養出來就是為了賺錢,而且那些她打算留作花種的,肯定不會送出去。
張玉寒見羅美娘自個不介意,就沒啥意見了。
因著禮物裡有一盆價值二兩銀子的向日葵,已經很夠麵子,彆的東西,羅美娘就隻配上了一些月餅瓜果之類的。
月餅也是自家做的,羅美娘如今不用忙活鋪子,也多了不少時間鑽研美食。
這年頭的月餅餡兒無非就是豆沙、蓮蓉、蛋黃、五仁,羅美娘在餡兒上麵沒啥出挑的地方,不過她做的是冰皮月餅,餅皮澄澈透明,裡麵的餡料在光下像各種顏色的寶石一樣。
收到月餅的人家都稀罕得不得了。
自個做出來的東西受歡迎,羅美娘心裡也是歡喜。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做的冰皮月餅居然會把陳學官吸引上門,且他這一回又是為了吳姨娘出麵,跟張玉寒商量著,想用兩百兩銀子買她手裡的冰皮月餅配方。
陳學官是跟張玉寒在書房說話的,人走後,羅美娘從張玉寒話裡提煉出來的大概意思,就是吳姨娘似乎在金家有些難熬,想要靠著冰皮月餅力爭一回。
就算在府城,兩百兩銀子已經算是不少了,而且陳學官親自過來談交易,張玉寒和羅美娘都不好不給麵子。
兩人還在考慮之時,張玉寒府學裡彆的夫子,也有人托話過來想賣配方。
她這冰皮月餅居然還挺討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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