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合山村那邊,黃氏也聽到消息了,她在娘家生熬了大半個月,總算把張大郎等回村,再忍不下去,糾結了幾個親戚族人便過來了。
黃氏見到丈夫頭上包著白布躺在炕上,立刻撲過去又哭又打:“你這死人,要跟我和離,我為你生了三個兒子,你怎麼這麼沒有良心?”
“……你以前是怎麼跟我說的,日子苦點隻要我們兩口子一心一意,總能過得好。是我想要那麼吝嗇的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沒錢,拴柱和鐵牛都去了學堂,一月花費海了去了,我不控製著點,這家還能過下去嗎?”
黃氏見到丈夫,當真是捶胸摧肺的一頓哭,所有委屈都在這其中了。
她也是乾慣農活的人,力氣絕對不輕,張大郎剛磕破腦袋,還暈著就這麼受了幾下,差點要倒下了,張大福實在看不下去,過來把兒子扶穩。
張大郎坐穩之後,便一把把黃氏揮開,道:“彆廢話了,你是想要和離書還是休書,你就說吧,我讓人寫,寫完送到你娘家。”
又說,“你也彆再胡扯了,家裡有多少銀子你知我知,你摳門成那樣不還為了算計我爹娘和我弟弟,你不選一個,我就把你這回回娘家帶了多少錢說出來,也讓彆人瞧瞧你這兒媳婦是怎麼刻薄公婆的。”
張大郎一說這話,黃氏又是一陣放聲大哭,說他沒良心。
張大郎如今對黃氏實在不耐煩了,他道:“分家咱們就分到了三十五兩,還有這兩年家裡攢下的,你那錢盒子裡統共有六十五兩銀子。家裡真沒錢假沒錢,你以為我沒有數嗎?錢就是你的命,你就是寧願看著家裡老老小小餓著都不願意拿出來,就連孩子都餓壞了你也不管!我張大郎在你眼裡還沒一兩銀子重要,我跟你是真過不下去。”
黃氏流著淚道:“是,我是視錢如命,可我難道就自己吃用了嗎,我每回要買東西,想到咱們有三個兒子,家裡以後要分成三份,我就覺得拿銀子的手都燙得不行。不省著點,以後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嗎,我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事,你都不管了,現在你隻瞧著外頭的狐媚子好,哪有想過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你是怎麼過來的,你是算計著過來的!你不肯拿錢出來,不還是想算計我爹嗎,你知道娘離開村裡前給他留了銀子,所以一直算著他拿錢出來,你還想著就是他沒錢,二弟那裡總有錢,讓爹寫封信去府城說他在家裡過不下去,二弟總不會讓親爹餓死!可是我爹有骨氣,就是不願意答應你,你氣得不行,就連家裡做飯都不肯預著他的份。你就沒有把我張大郎的爹娘當人看,我要休你有什麼不對?”
夫妻倆吵架,張大郎總算把以前藏著掖著的事情全都爆出來了。
這些話就連陪著黃氏過來說理的黃氏族人,聽了都覺得臉紅。這麼一個媳婦,放在誰家都是上輩子不修,虧得張大郎能忍她這麼多年。
南山村人也是議論紛紛,以前哪怕知道黃氏為人吝嗇刻薄,卻沒想到她能壞成這樣,都說老張家攤上這麼個媳婦著實是不幸。
黃氏做歸做,還是知道自己乾的事不能擺在人前,這會兒她臉麵都被丈夫撕下來了,心裡受不住,色厲內荏道:“張玉華,我跟你拚了!”
這裡好歹是在南山村,村人大多也都是偏著張家的,瞧張大郎額頭上的傷口嚴重,禁不起黃氏的拉扯,就都過來把黃氏架開,勸他們好好說話,一會兒功夫羅村長也過來了。
村長就是得管著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因著婆婆把徐婆子打一頓的事情,羅美娘前日就去過村長家了,徐家都是慫人,就是告狀找麻煩,也是一會兒就蔫了。
那日把徐家人送走之後,村長還和羅美娘說了幾句話,今年村裡發展十分不錯,學堂裡孩子念書成績也挺好,羅村長看著也還=有幾分意氣風發的勁兒,可眼下被人找過來,許是跑得太快,鞋子都丟了一隻,見到院子裡,黃氏族人和村人涇渭分明地站著,趕緊插身進去,兩邊幫著說和。
就是無論彆人怎麼說,張大郎都是死心塌地要和離,還說了,就黃氏這些年不孝公婆的行為,他就是直接休了她,彆人也說不出半句不是。
這話確實有道理。不過有錢寡婦的事情在先,張大郎這句話就顯得沒那麼正義了。
黃氏族人在村裡鬨了一下午,都沒鬨出個結果來,隻好先回去。
羅美娘是被親娘拖著出來看吵架的,人散了之後,羅美娘瞧著唐氏兩口子和大伯子還有話說,想想就沒湊上前去。
李氏看熱鬨看得意猶未儘,回家就跟閨女道:“你那大伯子看來是真的鐵了心了,不過黃氏也不是啥好人!”
剛才黃氏哭得天翻地覆,確實挺慘,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到黃氏以前還跑到家裡擠兌過她和羅富貴,李氏對她就生不起半分同情。
她現在隻可憐那三個孩子,拴柱以前被黃氏慣壞了,好吃懶做,見人就喜歡吹牛皮,可剛才看著爹娘打架都看懵了。
李氏年紀大了,對小孩也有幾分慈心,看拴柱和鐵牛嚇得不敢上前的模樣,覺得兩個孩子也挺可憐。
可這事她說了不算,李氏歎口氣,又道:”女婿對這事有沒有說法?”
“這些事他沒心思摻合。”張玉寒現在滿腦袋心思都在榷場那件事可能帶來的風波上,又看不過張大郎鬨出來的這些事,哪會管。
李氏想想道:“那還好,要是女婿給你大伯子撐腰,黃家人那邊肯定沒啥勝算。這件事你也得好好想想,錢寡婦的手段挺不錯的,以前你家嫂子怎麼對公婆,你大伯子都是兩邊和稀泥,錢寡婦居然能讓他想著休妻,這就不得了了。”
黃氏再差再不好,畢竟羅美娘也和她當了兩年妯娌,閨女也不怵她,錢寡婦那邊還不知品性如何,要是比黃氏更過分,大房以後鬨出事情來,總會波及到閨女身上。
因著說到錢寡婦,李氏又多說了幾句:“你爹跟鎮上香料鋪子的老板相熟,那老板知道不少錢家的事情,說是錢寡婦前回出嫁時,嫁妝聘禮都沒多少,男人死了她回到娘家時,就穿著一身衣裳回來的,包袱都沒一個,東西都被她夫家扣住了……”
她搖搖頭:“一開始家裡嫂子也容不下她,後頭因為她在夫家識得幾個字,娘家兄弟才叫她管了鋪子。都是女人,她也不是不知道沒男人在娘家生活的苦楚,怎麼還忍心做這種事……”
羅美娘聽她娘這句話,心裡便是一動,想起昨夜張大郎說錢寡婦要拿錢給他開鋪子的事情。
錢寡婦頭婚時,嫁妝聘禮都簡薄,又是淨身出戶回到娘家的,也就是說她手裡的錢,都是幫娘家兄弟管鋪子時存下的。
她要是想再嫁,錢家人肯定不會阻止,不過她要是帶著從錢家克扣的錢出嫁,錢家人願不願意就不一定了。
這個想法在羅美娘腦子裡晃過一瞬,她想想就找了個機會跟婆婆說了。
“有用嗎?”唐氏現在是恨不得一棍子把兒子捶醒,就是跟黃氏過不下去,她認認真真幫他張羅著再娶門媳婦都行,可那人就不能是錢寡婦。
唐氏早上也問過幾個孫子在鎮上這幾日咋過的,拴柱口齒伶俐,說錢寡婦第一日對他還是不錯的,第二日因為他說想要吃肉,錢寡婦就沒再出現了,都是他爹管著他們三個的吃喝,張大郎熬個米粥都能把米罐子燒壞了,隻能從食鋪買些燒餅回來。
又過了兩日,錢寡婦不知道找張大郎說了什麼,他爹就說要送他們回村。
唐氏聽完心裡就有數了,錢寡婦就是嫌孩子麻煩。
現在正是要在張大郎麵前掙表現的時候,她都不能裝一裝。以後要是真進門,恐怕就是一個虎狼的後娘了。
這年頭後娘也是娘,以後拿捏著孝道,就能把幾個孫子壓製得死死的;再狠心一點,提腳把三個孫子賣了,老張家連個宗族都沒有,彆人就是想阻止也沒資格。
他們以後年紀大了,總有看不過來的時候,到時候孫子隻要有一個出事,她百年之後都得死不瞑目。
羅美娘道:“怎麼沒用,錢家守寡的姑奶奶再嫁,少了一個累贅,家裡誰都願意;可要是帶著錢家的銀子再找,她上頭也有哥嫂,哪會這麼大度?”
“就是這件事要辦,就不能讓大伯子知道,悄悄地找到錢家人把事情說了,她手裡的錢都是錢家人的,萬沒有幫著管鋪子,錢就到她手上的道理。”
錢寡婦的品性她已經聽婆婆說過了,實在不是啥好人。要是真進張家門,恐怕會比黃氏還要糟一些。
黃氏再差,她為人和手段,羅美娘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經了這一回後,她肯定知道家裡丈夫不可靠,隻有公婆才能為她說幾句話,為了討好唐氏跟張大福,也不會跟以前一樣。
要是這兩個都不成,得另外再找一個,婆婆總不會給大伯子張羅一個品性不好的媳婦,為了三個孫子也得睜大眼睛好好挑,無論如何總比錢寡婦好。
羅美娘繼續道:“她要是沒了錢,就得想想嫁給大伯還有啥好處。咱們直接跟她說,要是和離,家裡的錢咱家都會當成給嫂子的賠償;就是她要進門,大伯子分到的田地,也得先落在拴柱幾個名下。這樣大伯子又沒錢,又有三個拖累,她嫁過來圖什麼?”
“隻要她那邊不願意了,大伯子總會有想通的時候。”羅美娘說完,就道:“不過娘要想好,要是真這麼乾,大伯子知道後,免不了怨恨你們。”
唐氏低頭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必要乾一回:“我今晚跟你爹商量一下,明兒就去鎮上。”
羅美娘點頭,她對這位大伯子實在看不上,可都是一家子姓張的,張玉寒和他是親兄弟,關係之親密,要是錢寡婦進門之後真有壞心思,就是防不勝防。
張大郎這邊,他要是能為了錢寡婦和家裡一刀兩斷,不要親爹分給他的家業,也不沾親弟弟半點光,帶錢寡婦離村裡遠遠的,羅美娘絕對不會管這件事,不過,他顯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就是為著自家,羅美娘也絕不會讓他找這麼一人回來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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