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堂。
自縣太爺最寵愛的小妾因為出軌而被趕到彆院後,這座家眷院子便冷清了很多。
高元淳如今五十有六,原配妻子因難產去世。
好不容易保下的兒子,也在六歲那年外出遊玩時失足掉入水中沒能救活。
再加上父母相繼離世,其他的親屬都偏遠的厲害,無事不相往來,高元淳算得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
陳牧來到內堂,看到這位雙鬢斑白的老人正在澆花。
看似很悠閒,但氣色比之昨天卻又差了一檔,眉宇間緊鎖的‘川’字使得皺紋愈發深刻。
“昨晚睡得可好?”
高元淳扔下水壺,接過陳牧遞來的毛巾輕聲問道。
陳牧知道對方說詢問的真正含義,乾笑道:“不愧是段神醫的藥,的確很厲害。”
“年輕人還是節製點好。”
聽到陳牧的回答,高元淳難得露出一抹笑容。
他從桌上拿起一封卷宗遞給陳牧,淡淡道:“從麻陵縣衙那邊要來的,你先看看。”
陳牧恭敬接過,翻開細看。
是昨天穆香兒家火災的案情文述:
昨日午時二刻左右,有人發現穆香兒家起火,當時火勢已經蔓延一半,於是發現者連忙喊來其他鄰舍幫忙滅火。
可惜火勢太大,等撲滅後屋子早已燒了個乾淨。
衙役在搜查過程中,發現三具被燒毀的屍體,經確認是穆香兒的父母與哥哥。
之後又經過衙役的仔細調查,在現場發現了一些煤灰渣,初步判斷火災是由山上的煤石自燃,導致火星飄向山下穆香兒家旁的草垛,從而引發大火……屬於意外火災!
“這特麼在瞎扯淡呢。”
卷宗看到一半,陳牧便蹙起了蠶眉。
他草草的將後麵的陳述文字瀏覽一遍,交還了卷宗。
“怎麼看?”
高元淳對於陳牧的器重程度,遠遠超過了身邊的狗頭師爺,很多案子都是與他商量。
陳牧將信息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才輕聲開口:
“如果穆香兒沒死,或許可以用意外火災來初步判定這個案子,但如今一家人全部死亡,死亡時間目前看來僅僅間隔一天,這難免有些蹊蹺……”
高元淳緩緩點頭:“的確如此,那你看出什麼問題了沒。”
“首先,從卷宗中描述來看,發現穆香兒家著火時,火勢已經蔓延一半,說明穆香兒家在極偏僻之地,否則在那個時間段著火,鄰居早就發現了。”
“但是我記得早在一年前,朝廷就發放了貧戶資助款,幫助當地貧困百姓修建房屋,並將所有偏僻之戶安置於一起,唯獨穆香兒一家未搬遷,有些奇怪……”
陳牧說到此處,故意放緩了語氣。
高元淳淡淡笑道:“麻陵縣衙趙大人雖然是有點貪,但也是個聰明人,這種款子他是不敢碰的,你還是說回案情吧。”
得,本來想借此誇一下您是清官,結果馬屁沒拍上。
陳牧點了點頭,繼續道:
“卷宗中說,當鄰舍趕來撲滅火後,房子已經燒沒了,包括屋內的家具物品等都基本被燒儘。
可以猜想穆香兒家與最近鄰舍的要麼距離過遠,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要麼周圍缺乏水源,或房屋結構易燃,亦或者……屋內有大量易燃物。
當然這個需要去現場勘查後才能確定,畢竟卷宗立麵也沒詳細說明。”
陳牧沒敢把話說死。
高元淳嗤笑一聲:“有些時候糊塗辦案,糊塗做事,才能把這官做的漂亮一些。你看的這份卷宗,其實已經可以交差了,不需要太過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