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皎總算是開口了,嗓音比剛才看照片的時候聽上去低沉一點,但不多:“是挺熟。”
他一開口,上一秒還有調侃之心的薑冉腿部肌肉不自覺地就緊繃了下,記憶全麵複蘇——
畢竟她上一次正經八本和北皎正麵對話,那時候他們……
剛從通化雪場商業街的酒吧後巷出來。
而他們在後巷做了什麼好事呀?
想都不敢回想的。
薑冉剛才推了四十分鐘坡,腿已經很酸了,現在居然有點發軟。
她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對這條狗的抵抗力沒有那麼強,她就覺得是時候該走了,絞儘腦汁想借口撤退,可惜俱樂部老板抓著她不放。
“你們認識,那我們北哥來吉林你都不告訴我!”老板假模樣地瞪了薑冉一眼,“明知道我想招攬他很久了!”
薑冉才懶得配合他:“我也是今天才見到他的。”
北皎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微笑了下,慢吞吞地說:“當時人家在上課,我哪裡好打擾的。”
北皎大概有那麼三秒的放空,隨後恢複了目無情緒。
這副死狗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看的薑冉非常來氣。
她動了動唇,對俱樂部老板說:“走了哦。”
沒等後者回答,她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
隻是門比她用力的先一秒從外麵拉開,薑冉縮回手,看著從門外探進來張臉,那是個俱樂部的工作人員小弟,他先是看見立在門後表情嚴肅的薑冉,愣了愣,喊了聲“冉姐”。
薑冉輕飄飄地應了聲,工作人員小弟才轉頭對她身後的老板說:“來了一批貨,貨單打印出來了,勞煩您下來清點下嗷?”
俱樂部老板一聽來了正事就站起來了,說自己要清點下貨,讓薑冉先陪遠方來的客人聊聊。
他一邊說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拚命衝她使眼色暗示“拿不下來跟你沒完”,而後火急火燎地下樓去了。
麵前的門開了又關。
“砰”地一聲,辦公室裡突然就隻剩下了薑冉與北皎兩人。
……
喋喋不休的俱樂部老板不在了,辦公室裡安靜異常,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詭異了起來。
北皎看著神色倒還正常,他坐在椅子上,偏了偏頭看向薑冉的雪板:“是我眼花了?固定器角度怎麼了?”
薑冉想到很早以前,在阿勒泰的時候她也對北皎提過同樣的問題,那是他第一次犯錯,跟著一群剛認識的人還有宋迭他妹,改了固定器角度,一塊兒去滑野雪野狼溝。
她發現的時候他看上去魂都要飛了。
而不是像她現在這樣,挑眉反問:“跟你有關係?”
北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哪又惹著她了,這幾天他都避著她走的。
“你又怎麼了?”他問,“我又不知道你會來辦公室。”
“然後呢?知道我來你就不來了?”
他拿不準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聰明的選擇了閉上自己的嘴。
薑冉看他沉默,以為他默認了,剛熄滅的火又蹭地冒了出來,她無語地笑了聲,“我是會吃人還是殺人魔,你還要選著繞道走?”
北皎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麼意思,困惑地“嗯”了聲。
他抬眼望著她,看著好像是真的有點兒不太懂她怎麼了。
薑冉閉了閉眼:“算了,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她說著,伸手把他放在腿上的iPad拿走,鎖了屏往沙發上一扔,動作不輕——反正足夠北皎反應過來她現在心情不太好。
他伸手去捉她的手腕,被她靈活地躲過,薑冉在屋子裡暴躁地轉了一圈,屋子裡暖氣開的足,她整個人也心煩氣躁。
繞到桌子前,拿起他剛抿過一口的茶杯,將裡麵正好放涼的茶水一飲而儘。
她深呼吸一口氣,理智也回來了,杯子放回茶幾上,他盯著她放下的杯子,視線又落在她唇上的溫度在杯沿留下的痕跡。
“沒躲著你。”他想了想,承認,“算了,是躲著你。”
薑冉瞪著他。
“但是是因為不確定你想不想看見我,”北皎用平和的聲音說,“所以先躲著走了。”
居然聽上去有點可憐。
但是他就是這樣的人——彆的不一定會,但一定擅長最大程度的把控人心——利用自己的外表什麼的,他想讓自己看上去很無辜時,他就可以看上去無辜又可憐。
薑冉提醒了自己一萬遍不能上當受騙。
所以她沒說話,就是冷冷地望著他。
正巧這時候門外有人叫了她一聲,門開了,剛才就來過一次的工作人員小弟在此伸了個頭進來:“老板說新到一批新款板包,讓你一會兒下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順便問問邱年姐,你們挑一兩個拿走。”
薑冉應了聲。
工作人員小弟瞅了眼薑冉身後的北皎,像是有點不確定要不要扔下客人讓薑冉立刻下樓,猶豫了半天後,在客人一個字未說的情況下,選擇了放棄:“那你一會兒忙完了,記得下來哦。”
說著關上了門,薑冉那句“我不忙現在就去”被關在了門裡,基本上是被掩蓋在了關門聲中。
就算這樣她也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在門被關上的同一時間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人。
伸手去拿自己的滑雪板,結果手剛碰著板的固定器。手肘就被巨大的力道一把捉住——
她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橫過她的腰,硬生生地將她一把抱起,雙腳一下子離地,下一秒便被人放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裝可憐的人見這招無效,終於不演了。
年輕人熟悉的氣息與高大身形投下的陰影一起籠罩下來,薑冉腦子嗡嗡的,掙紮著想起,奈何對方像是早就猜到了她會這樣,手一撐,直接封死了她的去路——
現在她被牢牢地關在他的胸膛和沙發靠背之間。
年輕人的淡色薄唇就懸空在她麵頰一側,近在咫尺的距離。
“所以,”慢吞吞的磁性嗓音響起,“剛才看見我為什麼不叫我啊?”
他開口時,聲音就在耳邊,溫熱的氣息掃過她的耳垂,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寒毛倒立。
“叫你做什麼?”
她有些緊張起來,深褐色的瞳眸死死地鎖盯他深色的眸子,然而他眼瞳深不見底,她隻能看見無儘的危險信號。
“你不是在忙?”
介於眼下局勢與氣氛好像有所倒轉,她委曲求全地補充了句。
他眨了眨眼,感覺好像有點懂了。
撐著沙發的手放開了,薑冉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大手握住了她的細腕,將她往自己的懷裡拖——
她自然一陣掙紮。
兩人一番糾纏後雙雙倒進沙發,最後變她坐在他腿上的姿勢,背靠著他懷裡……身後的人垂頭望著她,仔細打量了她僵硬的側臉,薄唇一抿:“你不高興了?”
她的雙手還被他一隻手牢牢製住,另外一條胳膊纏在她腰間——
她覺得這個問題就很荒謬了,現在這樣的姿勢,她坐在……明顯不太對勁的動靜上麵,她怎麼高興的起來?
她腦子一片空白,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什麼時候遇見我的?聽見多少?看見什麼了?我跟那個女的靠的太近了嗎?沒辦法啊,我在接受約課之前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什麼性格,到底想乾什麼……”北皎很有耐心地說,“那人回來我就刪掉了啊,以後不會接她的課了的。”
他很久沒說那麼長的句子了,對她。
“要不以後還是不接零基礎了,”他問她,“我都滑三年了,能不能教要學換刃和走刃的那個水平啊?”
然而對於他真誠的發問,薑冉一個字都聽不下去,她扭了扭腰想從他身上站起來。
聽他鼻息變重了些,嘟囔了聲“彆亂動”,她立刻又不敢動了。
滿腦子危險信號亮起了巨大的紅燈。
北皎眸色逐漸變深,高挺的鼻梁輕輕蹭蹭女人柔軟的麵頰……喉結無聲地滾動,他說:“我連那女的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你也用不著費神惦記,今天我們算扯平,好不好?”
薑冉猛地一頓,回過頭望著他:“什麼扯平?”
他衝她笑了笑。
“比如我也不問你那個固定器角度是怎麼回事。”
“……”
薑冉覺得半夜十二點看最恐怖的恐怖片都沒有這一下子的恐懼深刻。
身後年輕人那張漂亮又精致的臉蛋就在皮子底下,他神情溫和,那眸色卻深得猶如黑洞……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但凡她再多說一句,她今天就彆想完整地走出這個辦公室。
薑冉沒說話,渾身散發著警惕的氣氛,就好像但凡他接下來有什麼大動作,她就會立刻尖叫——
在這樣緊繃得仿佛隨時崩盤的氣氛中,他纏繞在她腰間的手臂越發收緊,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胸腔,湊上來,細碎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彆碰我——唔。”
在敏銳地捕捉到了她逐漸變得沉重的鼻息聲,舌尖一頓,這才順著她唇角的縫隙鑽入,細細膩膩地,逐漸加深這個吻。
“你說扯平就扯平?——”
抗議被他硬生生的吞掉,她唇上的唇蜜被他吃掉,上一次他就發現了,這牌子的唇蜜薄荷味的,還有點甜。
舌尖卷著她的舌根,聽她從鼻腔裡發出無可奈何的悶哼。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直白又放肆,漆黑的眼中是盛滿的欲。
……
五分鐘後,薑冉下樓來。
俱樂部老板叉著腰站在一堆的滑雪板包跟前清點,抬頭掃了眼從樓上下來的人,收回目光,想了想不太對,又看了她一眼。
看她滿臉倦色,眼角微微泛紅,卻好像又不是完全的沒精神,隻是抱著雪板的腰沒往日那樣筆直。
“怎麼了,昨晚沒睡好啊?”俱樂部老板不懷疑有它,“樓上那個搞定沒?”
薑冉厭厭地說:“搞個屁。”
“你們這就屬於一山不容二虎,王不見王。”俱樂部老板幸災樂禍地指著她那張看上去好像是吃癟了的臉,“來來來,選個包當精神損失?”
薑冉原本想說不要。
想了下樓上椅子上好像放著個冰藍色的滑雪包,用了估計挺久了,下麵都磨得看不出原色,好像還自己用針縫補過。
她一蹙眉,便彎腰,隨手拎起來個黑色的看了看。
多看了兩眼,聽見身後二樓有動靜,一回頭看見方才吃飽喝足的狗跟了出來,此時彎腰靠在二樓欄杆邊,低著頭,懶洋洋地往下望。
兩人短暫對視。
薑冉猛地眯起眼,扭回頭,重重扔下手裡的包:“要個屁!滾蛋!”
俱樂部老板:“……?”
讓您選個禮物咋還急眼了呢?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