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你的飯。”
“行行行,不吃,不吃……那一會你把飯錢支付寶轉給我,這總行了吧?”
“……”
……
午餐吃得比較靜默,邱年和衛枝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什麼叫“食不言,寢不語”。
餐桌邊的氣壓有點低,衛枝拿著手機在通訊錄劈裡啪啦的錄播薑冉他們吵架的台詞。
邱年小聲問她在乾什麼,她也小聲回答,“他們的台詞好妙,下回更新漫畫的腳本可以用。”
“你現在在搞什麼虐戀情深題材?”
“虐嗎?我怎麼覺得挺甜蜜的?”
“……現在年輕人的甜是這種甜嗎?”邱年茫然地問,“我就覺得我們餐桌上現在散落著滿滿的都是他們互啄出來的雞毛。”
衛枝捂著嘴笑。
在他們旁邊,互啄夫婦還沒停下來。
現在已經到了癩皮狗滿地打滾的環節。
賴皮狗飯也不好好吃,吃兩口就扔了筷子去拽他媳婦兒的手,被一臉不耐煩的揮開四五次。
終於有一次,薑冉用勁兒大了,給他筷子直接甩飛出去,那倆筷子落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灰,北皎愣了愣。
桌邊所有人也跟著死寂幾秒,大家盯著地上的筷子,餐桌邊絕大多數人想的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你媽的這條狗的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他們不會打起來吧打起來我幫哪邊幫哪邊才不會被秋後算賬!
眾人的小腦袋瓜瘋狂運轉,就看見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中,北皎偏了偏頭,把視線從地上弄臟的筷子上收回來。
他偏了偏頭,望著她:“你是不是不耐煩我了?”
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薑冉盯著他手裡的筷子,手裡的勺子捏得緊了些,緊到指尖都微微泛白,她繃著臉不說話。
這氣氛沒嚇著她,倒是給桌邊其他人嚇得夠嗆。
單崇說:“不至於啊,冷靜。”
李星楠緊跟著在桌子下麵踢薑冉,“是啊,其實剛才都看著坳坳呢,摔不了,我們三個還能看不住一個孩子嗎?”
薑冉沒理他們,扔了勺子,盯著北皎。
北皎也回望她,漆黑的眸子閃爍著不知名的光:“我怎麼覺得你就是在找茬跟我吵架呢?那三歲的小孩磕著碰著了哭一嗓子怎麼了,還是個男孩,我看著還能讓他摔出個好歹來?”
他停頓了下,又笑,“嗯,你也知道不會,要不你剛才就不會光抓著我騙他這點說事兒了。”
沒等薑冉回答,他挑了挑眼角,“所以我覺得你就是找茬想跟我吵架,是不是?就看我著急忙慌跟在你屁股後麵你就開心了,是不是?你就樂意看我著急,給我找不痛快,然後你就痛快了,是不是?”
薑冉心想,還挺厲害,小學時候學的排比句都用在這了。
她一隻手撐著桌邊,冷眼瞅著他還能放什麼屁。
就聽見他說,“問你話呢,你是不是看著我不耐煩,看著我煩,想趕我走?”
這話說的,那張臉已經沉得不能再沉,在桌邊其他人看來,這會兒兩人已經完全氣氛發散——
北皎的雙眼沉得猶如幽潭,冷凍三尺寒冰。
像但凡薑冉點一點頭,明天他們就能手拉手去民政局登記等著冷靜期拿綠本。
這回換邱年在桌子下麵踢薑冉,薑冉被踢得小腿都快骨裂了,她默默地挪開了自己的腳。
盯著北皎,她微笑著說:“是,那你走嗎?”
完了。
看著北皎猛地黯下的眼眸色,邱年絕望地發出一聲呻.吟。
萬萬沒想到親眼見證這兩人結婚還要親眼見證這兩人離——
“你放屁。”
低沉的嗓音響起。
斬釘截鐵。
在所有人來得及反應之前,上一秒看著還像是要吃人的人,抬手一把摁住麵前還在微笑的女人的後腦勺,大手扣著她的腦袋狠狠往自己懷裡一摁,“走你.媽啊,你在這,老子走去哪?”
薑冉被他壓在懷裡,鼻尖撞到他外套的拉鏈,生疼得腦子劈裡啪啦炸開煙花,她伸手推他。
然而扣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力道越來越重,像是要活生生把她溺死在自己懷裡,“你怎麼能跟我說這種話,你跟我道歉!”
他理直氣壯。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一秒還憂心忡忡的眾人瞬間轉為茫然。
薑冉抬起手,揉了揉眼角因為撞到鼻子疼出來的眼淚,“……聽不了這種話你還問什麼問?”
“……”
“放開我,”她臉被迫貼在他的胸口,聽他激烈的心跳,“那麼多人看著,要不要臉了?”
他不要臉,隻要她。
於是他無聲又固執地低了低頭,湊近她。
薑冉蹙眉。
他“嘖”了聲,也跟著皺起眉心。
她便不耐煩且敷衍地親了親他的唇角,感覺到扣在自己身上的大手鬆了些,立刻推開他,順勢坐起來,重新拿起了自己的勺子。
“吃飯。”
她說。
桌邊的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你還沒跟我道歉。”北皎說,“你不道歉我就餓死自己好了,反正筷子也被你弄沒了。”
薑冉起身,去五米開外的餐具區拿了新的筷子,掰開,塞進他手裡。
他抬眼執著地望著她。
“行了,吃吧。”她嘟囔,“下次不逗你了。”
他緊繃的下顎稍稍放鬆。
“下次你再招兒子哭試試。”她瞥了他一眼,“不讓你跟著哭一次我都咽不下這口氣。”
“你好歹毒,還想看我哭。”
“你不歹毒,兒子這一年的眼淚都在今天流乾了。”
“他是男子漢,應該堅強。”
“那怎麼你也是男子漢,我就想看你不堅強呢?”
“你這是雙標。”
“你又不是我兒子。”
”你要是想,我也可以是。”
他說著,扔了筷子湊到薑冉耳邊嘀咕說了什麼。
薑冉的臉色從白變紅再犯青最後再耳根泛起紅,抬手毫不猶豫地擰了下他的狗耳朵,中氣十足地罵:“滾!滾!”
北皎這邊被暴力對待的同時,還在默默地把餐盤裡的甜品往薑冉的盤子裡放,她愛吃的豆沙小點心,昨天晚餐的時候他看見她有多拿了一個。
桌邊的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邱年看著薑冉麵無表情地把點心塞進嘴巴裡,沉默了下,問:“甜嗎?”
薑冉沒回答。
衛枝說:“甜啊。”
……
奧黛麗·赫本說過:我不摘月亮,我要月亮奔我而來。可如果它真的為我而來,那它還算什麼月亮?
薑冉找到了她的月亮。
她的月亮始終高高的掛在天上,孤傲皎潔,隻是當夜幕降臨,當她說“要有光”,她的月亮就低垂俯姿,讓一束月光,始終溫柔地,隻照在她的身上。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又或者是將來,她永遠傲慢,富貴,固執且高高在上。
她是薑冉,是薑氏的千金大小姐,是世界級彆頂尖單板滑雪滑手。
她遇見了不會讓她忘記自己的愛情,然後張開雙臂擁抱不會讓她迷路的婚姻。
再也沒有比這樣更令她滿意的了。
所以他們天生一對。
到死也……
嗯,死掉之後、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