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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叔 綠藥 9524 字 3個月前

“娘子,三夫人身邊的人過來了,喊您過去一趟。”翠微傳話。

寒酥領著寒笙去書案旁,讓她乖乖練習寫字,便往姨母那邊去。令她意外的是,姨丈也在房中。

三爺先開口:“珞兒剛剛還說你今日做的糕點好吃,嚷著還要。”

寒酥有些驚訝。珞兒想吃糕點,怎麼也不該是姨丈開口跟她提起,她壓下疑惑,緩聲說:“珞兒喜歡就好,下次再給他做些彆的樣式。”

三爺十分隨意地點了下頭,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用心做些糕點孝敬長輩。不過不該漏了一位長輩。”

寒酥疑惑不解。府中長輩,她分明都送去了一份。

三爺看向三夫人,三夫人沒好氣地回瞪了他一眼。兩個人細小的動作落入寒酥眼中,她心中更覺奇怪。她細細思量,心裡突兀地有了個答案。

寒酥輕蹙了下眉,垂眸道:“這次準備的不多,隻送了府上的女眷。”

三夫人瞧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受不了三爺還在一旁拚命朝她使眼色。她隻好開口:“今天上午赫延王去看望老夫人時,嘗了你做的點心。他回去之後又讓侍衛去老夫人那裡把剩下的也要了去。”

三爺立刻接話:“軍中清苦,難得他愛吃,你受累,有空再做些送去。”

三夫人臉色難看,剛欲開口,寒酥搶先道:“好,我明日做些送過去。剛好也再做些彆的樣式給珞兒。”

姨母與姨丈並非結發夫妻,姨母有她的難處,自己寄人籬下,寒酥不願姨母和姨丈因她生出不快。

他在老夫人那裡吃了幾塊點心旁人怎麼會知曉?過後又派人去拿不過是做給彆人看。他想彆人知道。

他等著彆人開口,讓她給他做點心。

寒酥心裡明白。

她也同樣明白該來的總會來。

回去之後,寒酥吩咐翠微先準備部分食料。東西都準備好了,明兒個一早起來做也省些時間。畢竟她知道封岌一向起得很早。

寒酥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將昨日去書齋拿回的錢放進那個墨綠色的荷包裡。

她數了數,還差一點才能補上。她最近抄書多辛苦些,早日賺夠,就可以還給他了。

然後寒酥捏了捏荷包,從裡麵取出一塊玉佩。

當初寒酥帶著妹妹從封岌的軍中逃走後才發現,她偷的荷包裡還有這樣一塊玉佩。

簡單的一塊青玉,沒什麼雕紋,玉質也不太好,並不像封岌這樣的身份該用之物。這樣廉價的玉佩被他貼身放進荷包,應該是有很重要的意義吧?要現在還給他嗎?

寒酥輕輕摩挲著玉佩。

罷了,反正這兩天就能把荷包裡的錢補上,到時候一起還他就是。

翌日一大清早,封岌坐在書房一邊翻閱著兵書,一邊聽長舟的稟告。

“蒲英和兜蘭本是府裡的下人,被三夫人指過去做事。翠微是跟著表姑娘進府的,說是忠心耿耿千裡迢迢護主來京。”長舟看了眼封岌的臉色,補充:“表姑娘說的。”

封岌麵無表情地翻了一頁書。

倒也考慮周全,知道提前買個丫鬟,遮掩路上艱辛。否則孤身而來,會惹人懷疑。

她撒謊向來很有一套。

有一日寒酥怔怔不說話,眼圈一直泛著紅。原來那日是她貼身婢女的生辰,而她的婢女為了保護她們姐妹死在了路上。

銅盆裡的火苗迎著她泫然欲涕的嬌靨。

那是封岌第一次主動將人拉到懷裡。

——怪可憐的。

封岌抬眼,看著出現在院門口的寒酥。

如今想來,倒也不確定她彼時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他收回目光,視線落回兵書,閒然等著她來。

寒酥立在銜山閣外好一會兒,才提起勇氣邁步進去。迎麵看見長舟,她儘量用尋常的語氣說:“給將軍做了些糕點,還請通稟一聲。”

長舟目光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必通稟,表姑娘請。”

寒酥眼睫輕顫,提著食盒的纖指也跟著發緊。

她抬步往前走,讓每一步都走得穩些。她聽著自己淩亂的心跳在心裡勸解自己——

他是愛國愛民的赫延王心係天下寬仁大度,是尊者是君子。左右是她做錯了,該去承認與承擔。

書房的門開著,寒酥邁進門檻,腳步終是忍不住停了一下,才硬著脊梁繼續往前走。

她一直走到書案前,將食盒輕輕放在案角,然後把裡麵的幾碟糕點取出來。

“給將軍做了紫酥餅、紅豆釀、雪絨糕和年糕。”寒酥聲音低而慢,儘量得體平靜。

“表姑娘費心。”封岌未曾抬眼,語氣也隨意。

寒酥望著他,輕咬唇。他稱她表姑娘,是在等著她去做先說破的那個人。

寒酥狠了狠心,低語:“路上多謝將軍照拂。”

一道細微輕響,是封岌手中的兵書放在了桌上。他終於抬眼,打量著寒酥伈伈睍睍的模樣。

寒酥卻垂眸,不知該如何麵對。

片刻後,封岌收回了目光,從桌上的幾碟糕點裡,先拿了塊雪絨糕來嘗。仔細品嘗,吃得悠閒。

寒酥一直垂首立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她心下浮著茫然,並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她確實欺騙愚弄了他,對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他來說,豈能容忍?

封岌將四種糕點各吃了一塊後,便起身朝門口的洗手架走去,準備淨手。他喚長舟來添水,然而長舟不知道去了哪裡並不在院中。

寒酥略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提起銅壺為他添水——賠罪總要有賠罪的樣子。

在水聲嘩啦裡,寒酥眼角的餘光瞟見院子裡有人,她來不及分辨是不是長舟,腦子裡第一個想法就是被人撞見了不好。這樣一分心,她的手一抖,微斜的銅壺立刻傾偏,大量熱水倒出來,又從盆底濺出,濺在她的身上。

她趕忙將銅壺放下,垂眼去看,見自己胸前濕了一大片。

封岌也瞥見了。他隨手扯過架子上的棉帕,剛伸手過去,寒酥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封岌探手的動作停頓,抬眼看向她。

果真是今時不同往日,曾經她拉著他的手往她懷裡送,今日已經不讓碰了。

他放下手中的棉帕,朝寒酥一步步走過去。

寒酥臉色發白,望著他一步步向後退,直到後脊緊貼著門邊牆壁。門外的腳步聲讓寒酥轉眸,看見剛剛的人確實是長舟。

長舟意識到書房內情景,快步走來將房門關上。

“吱呀”關門聲,讓書房成了無路可逃的牢籠。

寒酥回過頭,封岌已居高臨下立在她麵前,高大的身影籠罩,迫使她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