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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叔 綠藥 8920 字 3個月前

寒酥繼續解釋:“皇後與皇貴妃多年夙敵,她縱有懷疑,可人在冷宮之中,必然不願意錯過良機。她試一試的同時,一定不想讓人知曉她提前知道皇貴妃要害她。所以她在看完紙條之後必會將其銷毀。如此,就沒了物證。”

“同時也是因為她們兩位娘娘的多年不和,在沒有物證的情況下,宮中人會以為是皇貴妃毒害了她。”

封岌沉默了一息,才道:“可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探不破的案子。”

寒酥搖頭,她篤定道:“聖上與皇後感情並不深厚,在皇後多次惹怒聖顏後,聖上怒不可遏將人打入冷宮。皇後暴斃,聖上說不定正高興,不會深查。”

封岌很意外地看了寒酥一眼,再問:“那皇後的娘家人追究起來?”

寒酥沉默了一息,道:“說不定會送另一個女人進宮。”

她垂下眼睛,低聲道:“大家族長總是習慣於用女人穩固姻親關係,死了一個女兒,再送過去第二個。”

封岌對寒酥的這個猜測不做評價,點點頭,道:“汪家這些年胡作非為得罪了不少人,皇貴妃沒了,你不需要再做任何人,自有人會對汪文康下手。”

寒酥不僅是一箭雙標,更是借刀殺人。親手殺人的滋味兒,寒酥已經嘗過了,會想吐會做噩夢,所以她會想其他路子,不用自己動手的路子。

封岌最後問:“毒死皇後是為了讓一切死無對證,沒有人知道你做了手腳?”

寒酥轉過臉來望向封岌,沉默著沒有回答。

她不願意回答的事情,封岌向來不會刨根問底地追問。

馬車繼續往赫延王府駛去,車轅碾過磚路的規律響動還有其他車輛經過的聲音,仿佛隔了一個罩子,讓人聽得並不真切。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封岌突然歎了口氣,慨然道:“這些事情本來不該你去做。可是我曾答應過我母親,不與皇家人結親,也同樣不殺皇家人。”

在還不知道為什麼的時候,他就向母親承諾過。後來知曉了原因,雖覺好笑,卻也堅守。

寒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隻以為老夫人擔心他惹禍上身,她點頭附和:“遠離皇家人是對的。”

封岌笑笑,說:“晚上帶寒笙去治療眼睛的時候,來我書房一趟,我有東西給你。”

寒酥點點頭,也沒什麼心情提前詢問是何物。

寒酥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安慰妹妹。寒笙和她一起經曆過不少危險,人倒是還淡然。寒酥回來時,寒笙正坐在寒酥的書案後,吹著笛子。

寒酥立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唇角掛著柔和的淺笑。如今汪文康不再有威脅,姨母會好好照料妹妹,妹妹的眼睛在不久的將來也會治好。

待寒笙一曲吹完,寒酥才朝她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她將妹妹的小手握在掌中,斟酌了言語:“笙笙,如果姐姐不在你身邊,你也要好好的。好好聽姨母的話,更要好好照顧自己。”

寒笙的臉色瞬間嚇白了。她轉過臉來望著姐姐的方向,空洞的眼眶裡迅速蓄滿了淚,也蓄滿了驚懼。她抓著姐姐的手,緊張問:“姐姐要去哪裡?”

寒酥摸摸妹妹的頭,將她拉在懷裡,輕輕拍著妹妹的背:“鄲鄉。”

寒笙吸了吸鼻子,哽聲問:“那是什麼地方?遠不遠?不可以帶著我嗎?”

寒酥忍了忍眼裡的淚,同時也狠下心腸。妹妹一直很懂事,在麵對妹妹時,寒酥鮮少敷衍哄騙,習慣於告訴她事實、對她講道理。

“笙笙,你相信爹爹是個壞人,相信爹爹會和北齊人狼狽為奸嗎?”寒笙哭著搖頭:“誰

都可能是壞人,爹爹和姐姐永遠都不可能是壞人!”

“姐姐也不信。所以姐姐要去找爹爹。”寒酥握緊妹妹的手,“但是鄲鄉很遠很遠,路上可能會有危險,姐姐可能……回不來。”

寒笙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她死死抓著姐姐的手,哭著問:“不能不去嗎?不可以丟下笙笙!”

寒酥也落下淚來,她說:“笙笙,對姐姐來說沒有誰會比你更重要。如果你要哭著鬨著不要姐姐去,姐姐會留下來。”

“可是,姐姐會不放心不甘心,永遠有一團陰雲籠罩在心裡。笙笙,你希望姐姐一直放心不下一直不甘心嗎?你想和姐姐一起一直擔著反賊之女的罪名嗎?還有父親,父親兩袖清風鞠躬儘瘁多年,他不能擔著這樣的罵名。父親或許有苦衷、或許有危險。姐姐想找到他,或問個清清楚楚、或將父親救出來帶回來!”

寒笙哭著大聲說:“可是你說會有危險,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但是也可能一家團聚,”寒酥緊緊握著妹妹的手,“人來塵世一遭,要走的路上有風景有危險,不能畏懼不前。”

“我不!”寒笙哭著死死抱住姐姐的腰。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忍受再失去姐姐的風險。

寒酥垂眸,輕輕摸著妹妹的頭,沒再開口。她知道妹妹很懂事,從不是任性哭鬨不講理的孩童。她哭過了,會同意的。她隻是需要一點點時間。

傍晚,紅霞燒在天邊時,寒酥要帶妹妹去銜山閣。兩個人都哭過,寒酥先給妹妹洗了一把臉,再自己洗去臉上的淚漬。

對鏡擦拭水痕的時候,寒酥不經意一掃,發現臉上的疤痕淡了許多。她更湊近些看,用勾起的食指沿著右臉上的疤痕輕輕撫壓而過。

寒笙蔫頭耷腦地立在一邊,不吭聲,等著姐姐牽起她的手往銜山閣去。一路上,她也始終耷拉著小腦袋,嘴巴扁扁。

寒酥將妹妹交給師從初手中,師從初牽著寒笙進了裡間。他見寒笙呆呆站在那兒,彎腰將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溫聲問:“笙笙怎麼了?”

剛剛在路上時,她便想哭了,可是不想讓姐姐擔心,一直忍著。現在姐姐不在她身邊,她眼淚再也忍不住,一顆接著一顆不停地往下掉。她怕姐姐還在外麵聽見她的哭聲,她雙手交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眼淚很快染濕了她的小手。

師從初慌了神,趕忙將手裡的銀針放下,彎下腰來給她擦眼淚:“笙笙不哭了,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寒笙想說話,可是滿嘴的哭腔,一個字也吐出來。

師從初輕輕拍著她的背,一下又一下。過去了許久,寒笙終於慢慢止住了心裡的委屈和害怕,她摸索著去抓師從初的衣角。

“怕什麼?”師從初將她的手握在掌中,溫暖從她的手背慢慢遞進她心裡,讓寒笙稍微緩過來些。她哭著說:“哥哥,如果你的親人要暫時離開你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情!你一想到要和她分開就害怕得不得了。可是……可是你又知道不能阻攔她,那怎麼辦呀?”

師從初想了想,說:“她要去做一件很危險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那她一定和你一樣害怕。”

寒酥收了收情緒,平靜地如約走進封岌的書房。封岌坐在書案後,掃了她一眼,視線在她眼睛上停留了一息,知她哭過。

他有心安慰,卻也太了解寒酥,知道言語上的安慰於她而言用處不大。他開口:“你父親的事情,我會派人幫你查。鄲鄉不僅離得遠,那地方本來也很複雜,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總之,先將人找到。”

寒酥抬眼望向封岌,有一瞬間的遲疑。

他無所不能,如果讓他幫忙去查,應該會

更容易吧?她也不用冒著風險千裡迢迢去找父親的下落。

可是不行。

無休止的虧欠,隻會造成無休止的牽扯不清。

趁著他離京時,跑得遠遠的——這是從寒酥開始親近封岌時便下定的決心。縱使無數次沉淪在他的懷裡,清醒後初心仍不變。

“好。”寒酥微微笑著,朝封岌走過去,視線落在封岌麵前的書案上。

封岌道:“這是給你留的東西。”

他朝寒酥伸手,寒酥將手遞給他,他便將人拉到懷裡,讓寒酥坐在他膝上。他手臂圈著寒酥,在她身前去拿桌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