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死訊)(2 / 2)

枕叔 綠藥 10611 字 3個月前

“將軍操勞這麼多年,終於可以享福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寒酥偏過臉來,從開著的窗戶朝外望去。

“但是……”李強子接下來的話被歡呼聲隱藏,誰也沒聽清。他急得不行:“你們聽我說啊……”

翠微站在門口,無奈地搖搖頭。

沈約呈小心翼翼去看寒酥的表情,他又怕寒酥發覺他的目光,他很快轉過頭,望著桌上的茶器,說:“原先困在京中那麼大點的地方,心胸也變得狹窄許多。等你見了我父親,萬望替我帶話,就說父親大恩大德銘記於心,永世不忘。不能侍奉在他身邊,實在不孝。”

“你說話啊!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寒酥不由停下了腳步。

當人群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寒酥輕聲問:“你剛剛說,誰死了?”

“表姐!”沈約呈終究是沒忍住朝前邁出一步,可是當寒酥回過頭來時,他心中又生出後悔,後悔叫住她。

她知道李強子這個人,是她一個學生的父親。

她什麼也沒說,沉默地回家,步履緩慢,腰背挺直。

長得虎背熊腰的男人突然吸了吸鼻子,周圍的人一下子懵住。

“殺千刀的北齊蠻子!”

“贏了!以後沒有北齊了!”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吧。

“贏了是不是?赫延王乾掉北齊的老窩了對不對?”

“輸了?不可能啊……赫延王不會輸的吧……”

“好啊。”沈約呈再點頭,“我不送你了,還要收拾明日啟程的行囊。”

“赫延王沒了……”李強子紅著眼睛,“追捕北齊皇帝的時候被射殺了……”

人群回頭望向寒酥。

“嗯,跟著你倆。”沈約呈點點頭。

他彎著眼睛,眉眼間浮現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隻願沈約呈在外麵遊曆兩年後,能回家去。他們父子應當團聚,不應該因為她而如此。

寒酥再看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周圍歡呼的人好一陣子才發覺他的不尋常,終於安靜下來。

“真的。”沈約呈亮著眼眸,“她和京中的姑娘不一樣,我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我。”

寒酥問:“你不回去了嗎?”

秀秀推門進來,笑話他:“你該不會又哭鼻子了吧?”

關門聲讓沈約呈的動作停下來,他站在那裡愣神,一動也不動。

人群一下子圍上去,七嘴八舌問著最後的戰事,等著聽最後的捷報。

人群裡突然有人嗚咽了一聲,緊接著是更多的啜涕聲。人群聚集的地方旁邊有一棵老樹,上麵剛掛了個鮮紅的燈籠。有人抹一把臉上的淚,立刻跑過去將紅燈籠摘下來。

沈約呈點了下頭:“會寫的。”

沈約呈有些尷尬地抹了一把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嫂子看我笑話了。”

接下來的日子,寒酥每日都如此。上課、發呆,還有喝不完的藥。

沈約呈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初遇的那一日。他趕忙轉過頭去,忙碌著收拾東西,不再看寒酥。

寒酥驚訝地看向他。

“來了來了!”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喊自己的心上人母親。

“怎麼會這樣……”

回去?他怎麼回去?

寒酥蹙起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開,她問:“可有給家裡寫信報平安。”

寒酥輕輕搖頭:“三郎若在外麵玩夠了,還是最好回家去。家裡人都記掛著你。而且有些話,恐我也不能幫你帶。”

寒酥對他笑,輕輕地點頭。

他再慢慢抬眼去看寒酥的神情,他用輕鬆的語氣笑著說:“你剛剛見到秀秀了。我們快成親了。”

她攤開手心,一枚豔麗的紅瑪瑙耳墜靜靜躺在她手心。另一隻在烽火台遺失了,隻剩這一隻。

寒酥沉默著,好半晌才說:“祝福你們。你也該帶她回家去,家裡人也會替你高興。”

李強子被團團圍住,他氣喘籲籲,聽了一大堆詢問後,終於緩了些喘。

第二日,寒酥送父親離開了小鎮。回家後,她讓翠微悄悄去沈約呈住的地方瞧瞧,果然人去樓空,沈約呈也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李強子隻好把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沈約呈笑笑,語氣隨意地說:“再說吧。”

他話音剛落,周圍立刻一片歡呼。

寒酥望著躺在手心的耳墜,紅瑪瑙沾了血,異常鮮豔。

“也不一定?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隻覺得外麵的天地哪裡都快活。以後誰知道呢。興許玩夠了會回去?”沈約呈衝寒酥笑笑。

人群憤恨地咒罵、哽咽地惋惜。

片刻後,有一個半大小子,啞著變聲期的嗓子哭著嚎叫:“老師,赫延王死了——”

寒酥一個人坐在屋內窗下,將翠微阻在外麵。

翠微睜大了眼睛,迅速轉頭望向寒酥。

半刻鐘之後,寒酥才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這一日,她下了課往家走,路上見小鎮上的人喜喜洋洋地說起戰事。

“那……我回家去了。”

他扯起唇角,儘量擺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他目光溫柔地望著寒酥,溫聲道:“也祝表姐與心上人白頭偕老。”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突然跑出屋子,站在庭院裡的長凳上,伸長了脖子望向寒酥早已走遠的背影。

“快了,快了,也該回來了!”

你聽聞我死訊時,是不是也這樣痛?

沈約呈眼中浮現幾分羞赧:“她那性子不適合京中的規矩,我跟著她走!”

冬日的寒風夾雜著枝杈上的積雪從窗口吹進,涼氣襲來,病軀難扛,寒酥打了個哆嗦,胸腹間一陣陣難受,她在寒風中忍不住地咳。

她筆直的脊背彎下來,小臂壓在桌上支撐著,不停地咳,斷斷續續地咳到最後,斑斑血跡落在桌上、手上。

寒酥點點頭,沒說什麼。

“李強子不是去打聽了?怎麼還沒回來?”

寒酥靜靜站在那裡,沒什麼表情。

不上課的時候,她總是望著窗外發呆,一坐就是一下午。天色黑下來,外麵的景色已經看不見了,她仍舊渾然不覺。

秀秀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放寬心,跟著我和你乾哥做生意去,掙錢才是緊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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