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大周民風開放,早就不實行前朝的盲婚啞嫁,一般都會讓子女先過過眼,看著合心意,這才請媒人上門。
虞宛宛雖出身不好,可再怎麼說也是寧國公府的表姑娘,有老夫人出麵,想謀一門好親事還是不難。
想當年,先帝時期,虞家也曾是盛極一時的名門貴族,不然虞老夫人又怎會嫁入國公府,做了這麼四十多年的國公夫人?
隻可惜,因為十五年前定安侯謀反之事,虞家遭受牽連,被順慶帝貶至餘姚,虞宛宛父母便是死在被貶途中,祖母也染上惡疾,不多久便撒手人寰,隻剩下虞宛宛孤零零的一人,虞家就此落寞,漸漸被世人遺忘。
想到這裡,虞老夫人歎息一聲,頗為惋惜。
虞宛宛卻是心下忐忑,頭疼不已。她如今闖下大禍,惹了惹不起的人,隻想躲得越遠越好,哪裡還有心思考慮什麼婚事?
不過,暫時還沒有想到應對之策,虞宛宛隻能先嘴上應允,“宛宛都聽老夫人安排。”之後再想辦法推脫掉吧。
老夫人滿意點頭,抬了抬袖子示意,一旁孫嬤嬤立馬會意過來,轉身進了裡屋。
片刻後,孫嬤嬤捧著個楠木匣子走了出來,還解釋說道:“近日老夫人得了兩匹好布,看著花色極是適合表姑娘,便讓人按照表姑娘的尺寸裁了套春裙……明日百花宴,表姑娘正好可以換上,以表姑娘的姿色,到時候必定豔壓群芳。”
說話間,孫嬤嬤笑臉盈盈,將匣子送到虞宛宛麵前,還打開給她查看。
仔細一瞧,不僅最上麵蓋著件纏枝芙蓉的織錦緞裙,下頭還藏著各種頭麵首飾,金銀珠寶,幾乎塞滿了整整一箱。
虞宛宛詫異之後,趕忙道:“宛宛無功不受祿,不敢要這麼貴重的賞賜。”
孫嬤嬤這才解釋說道:“這些是當年你家裡人給你留下的嫁妝,老夫人分文未取,一直小心保管著,還另外給你又添置了一些,出嫁之後總歸是用得上的,你先拿回去好生收著,彆白費了老夫人一番心意。”
不知為何,虞宛宛心裡莫名一酸,眼中泛起淚光。
先前她聽聞了一些傳言,還以為,老夫人悉心栽培她,隻不過是想將她送給人做妾,為國公府謀取利益。
現在想來,還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負了老夫人良苦用心。
一定是她色迷心竅,才會去勾搭什麼狗太子……
她眼含淚熱,反握住老夫人的手,“宛宛不想出嫁,隻想下半輩子都留在姑祖母身邊作伴。”
老夫人笑著,輕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姑祖母老了,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護不住你一輩子,隻能為你挑個好夫婿,今後有個倚仗,我也就放心了。”
虞宛宛隱約還記得,在夢裡,她進宮不到半年,老夫人就因病過世了,她因為不能出宮,連老人家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虞宛宛控製不住,撲進老夫人懷裡哭了起來,這還是頭一回。
老夫人也有些出乎預料,依舊溫和含笑,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像極了在安慰一個受儘委屈的孩子。
*
從泰安院出來之時,虞宛宛淚水已經乾了,眼框還微微發紅。
她走在前頭,若有所思,嬋兒則抱著沉甸甸的木匣子,緊隨其後。
經過抄手遊廊時候,卻見一個粉衣的少女迎麵跑來,招手呼喊,“宛宛,我正四處找你呢。”
是寧國公府二房的二姑娘魏盈蘭,生著一張鵝蛋臉,眼睛黑如珍珠,肌膚白若初雪,很是水靈可人。
虞宛宛從小就被老夫人安排去給同齡的二姑娘魏盈蘭作伴,二人同吃同住,如影隨行,幾乎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關係最為親密要好。
魏盈蘭小跑來到虞宛宛麵前,隨意的挽起她的胳膊,道:“宛宛,方才祖母找你過去說話,可是跟你說明日百花宴的事?”
虞宛宛反問,“你怎麼知道?”
魏盈蘭吐了吐粉紅小舌頭,“她昨日也找我了,還讓我到時候好生物色物色。”
可魏盈蘭覺得,那些世家貴族子弟,平時日子人情往來,大多都見過麵,若是有看得上的,早都看上了,哪還等得到今日?
不知想到什麼,魏盈蘭又湊到虞宛宛耳邊,悄聲詢問,“宛宛,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啊?”
虞宛宛神色微變,慌忙否認,“我哪有什麼心上人!”
魏盈蘭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彆以為瞞得過我,前些日子,你老是神出鬼沒的,也不讓我跟著,定是背著我在外頭有野男人,跟他幽會去了。”
她所說的,不正是虞宛宛偷偷摸摸去勾搭太子麼?
旁邊嬋兒聽見了這番話,憋不住好笑,要是讓二姑娘知道,她口中的野男人,其實就是當今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她會是什麼表情?
嚇得虞宛宛趕緊捂住她的嘴,生怕讓旁人聽了去,“我的小姑奶奶,你彆胡說八道!”
看她如此畏懼,魏盈蘭愈發得意,“我可不是胡說八道,我問你,祖母壽辰那天,你去哪了?”
當時宴席上,本來虞宛宛跟魏盈蘭是坐在同一個席位,虞宛宛卻突然提出身體不適,要回房歇息,便提前離席了。
魏盈蘭放心不下她,也跟著離席,想回去陪陪她。卻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回房!多半就是偷偷摸摸,跟那個野男人鬼混去了。
不過,怕是事情暴露,虞宛宛受罰,魏盈蘭便幫著她隱瞞了下來,這陣子虞宛宛臥病在床,也還沒來得及詢問。
虞宛宛自然是不會承認的,“我不是跟你說過,當時身體不適,便早早回房睡了。”
魏盈蘭看她還想狡辯,冷哼一聲,威脅道:“既然你不肯老實交代,那我現在就去告訴祖母!”
說完,魏盈蘭就作勢要走,虞宛宛連忙將她拉了回來,“彆,彆去。”
“那你說是不說?”
虞宛宛實在拿她沒辦法,隻得歎息妥協了,“罷了,告訴你也無妨。”
魏盈蘭頓時喜上眉梢,拉著虞宛宛就來到牆角下,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個野男人到底是誰了。
虞宛宛頗為無奈,敷衍說道:“隻不過是個喜新厭舊的負心漢罷了。”
魏盈蘭瞪圓了眼,“怎麼,他有了新歡,拋棄你了?”
虞宛宛點頭,雖然是在夢裡。
魏盈蘭當時就有些來氣,撩起袖子便道:“告訴我他是誰,我這就去找他算賬,替你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