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齊府書房便莫名燃起一場大火,府上守軍紛紛趕去救火,卻不知是調虎離山之計,一群黑衣人突然闖入地牢,將沈雋給救走了。
當然,這些都是鳳霽自導自演的。
風雪交加的夜晚,北風呼嘯聲音猶如鬼狼嚎。
汝南城外,寒風暴雪之中,停著幾匹快馬,一輛馬車。
馬車內,虞宛宛正在跟沈雋道彆,“表哥,你快走吧,若是能趕回雲湖山,說不定還有機會挽救局麵。”
沈雋還戴著鐐銬,眉頭緊皺,麵色陰翳,“我殺出去,帶你一起走。”
虞宛宛冷靜且清醒,連忙搖頭晃腦,“宛宛現在跟著表哥,也隻能拖累表哥。”
鳳霽雖然答應放沈雋離開,卻沒說過不會再派人去追捕沈雋。
沈雋想了想,也是,他現在自身難保,就算能帶走虞宛宛,四處逃命,東躲西藏,天氣又那麼冷,她才大病初愈如何受得了那種苦?
倒還不如,讓她先跟著鳳霽,還穩定安全一些。等他將來打下上京,殺了狗皇帝,便能讓虞宛宛恢複自由之身。
鳳霽既然煞費苦心想要得到她,應該暫時不會為難她才對。
沈雋恨得咬牙切齒,突然覺得自己很沒出息,竟然要虞宛宛出賣色相來救他。
虞宛宛含著淚看著他,“此番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宛宛會一直等著表哥。”
聽她這麼說,沈雋目光又一次堅定下來,眼底莫名燃起鬥誌,猶如熊熊烈焰。
因為風大,車外的鳳霽並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卻也不能由著他們密謀下去。
敲了敲車門,催促道:“趁著孤還沒反悔,趕緊走。”
片刻後,沈雋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因為手腳都帶著鐐銬,走路發出叮當的清脆聲響。
他跳下馬車,眥目瞪著鳳霽,“彆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你跟狗皇帝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若是姑姑在天有靈,定是後悔沒把你掐死腹中!”
他不管罵多難聽的話,鳳霽始終是麵不改色,“孤隻給你一個時辰時間,你有罵人的功夫,不如省點力氣,趕緊逃得越遠越好。若是再讓孤捉到,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馬車裡,虞宛宛也是打開車窗,朝著沈雋連連擺手,“表哥快走!”
沈雋雖然不舍得虞宛宛,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他帶著手銬腳鐐,便隨意搶了一匹馬,頭也不回,策馬離去,消失在夜幕下的風雪之中,再也不見蹤跡。
鳳霽和謝邀等人隻是在背後看著,並沒有追過去。
眼睜睜看著沈雋消失在視野,虞宛宛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太子殿下一向冷靜理智,大局為重,就連謝邀也完全想不明白,今日竟然會色迷心竅,為了一個虞宛宛,竟然把沈雋放了?
殿下雖然喜歡虞宛宛,卻也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吧?
要知道,若是這回殿下能將沈雋的人頭帶回京城,必定是功不可沒,威信天下,他這儲君之位算是坐穩了,今後再無人能夠動搖。
這麼好的機會,就這麼放走了?
謝邀眼看著沈雋離去,實在焦頭爛額,“殿下,雖然沈雋帶著鐐銬,且天氣惡劣,他還受了傷,一個時辰卻已經足夠他逃走了。殿下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抓到他,為何又要放了他?”
鳳霽眸色在風雪之中更顯高深莫測,隻是回答,“孤自有用意。”
他幾乎能夠確定,當年沈家的事情,另有隱情。
謝邀頭疼,“殿下將他放回雲湖寨,豈不是放虎歸山?”
鳳霽淡然自若,“雲湖寨已是大局已定,勢在必得,就算他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
不管沈雋多大的本事,二十萬大軍還不夠踏平一個雲湖寨麼?
隻希望,沈雋識相一些,回去勸勸那些人,歸降朝廷,彆再誓死抵抗,白白丟了性命。
不管是鳳霽,還是沈雋,應該都不想看到,二十萬大軍強攻雲湖寨的場麵,因為那樣,必定是血流成河,死傷慘重。
回到車上,鳳霽將虞宛宛凍得冰涼紅腫的小手,小心攥進手心,認真看著她,“現在可滿意了?”
虞宛宛是親眼看著沈雋走的,相信鳳霽應該沒有使詐。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炙熱,她並沒有回避,乖乖靠在男人臂膀上,嬌聲說道:“殿下既按照約定,放過表哥,宛宛自會言而有信,今後都跟著伺候殿下。”
鳳霽卻是皺緊眉頭,不見半點喜悅。
他絕不隻是想得到虞宛宛的身子,讓她老老實實跟著他,他還想回到曾經那樣,回到虞宛宛對齊風那樣……
想要她的溫柔多情,也想要她的風流嫵媚。
原本主動送上門的一切,現在對他來說,卻是可望而不可求。
鳳霽身為儲君,從小到大向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身邊所有女子對他都是殷勤奉承,不敢違抗,他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做,才能挽回虞宛宛的心,讓她真正心甘情願。
二人回到齊府,推門進入暖閣之內。
風帽和鬥篷上沾滿如鹽細雪,周身纏繞著刺骨寒意,小手和臉蛋凍得冰涼紅腫。虞宛宛剛剛褪下鬥篷,便被鳳霽從身後抱住。
虞宛宛還以為,他是剛回來就起了興致,又想行那個事,雖身子緊繃,卻並沒有反抗的意思。
可鳳霽沒有對她動手,隻是從背後,兩條臂膀緊緊箍著她纖薄的肩,貼在她耳後,輕聲說道:“虞宛宛,明日孤要南下一趟。”
虞宛宛問,“殿下是要去雲湖山麼?”
鳳霽回答,“嗯,你乖乖待在此處,等雪停了,便會有人將你先送回京城,待孤忙完了手頭的事,再回京找你。”
說到這裡,鳳霽又頓了頓,問她,“你不會趁著孤不在,又想要逃走吧?”
虞宛宛轉過身來,與鳳霽麵對麵,很是委屈,“宛宛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如何逃得出殿下的手掌心?”
虞宛宛停頓片刻,又道:“其實,雲湖寨的那些人,並非大奸大惡之徒,隻希望殿下能從輕發落才是。”
鳳霽陰沉著一張臉,湊到她耳邊,微惱的語氣,悄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孤放走沈雋的事,若是叫人知道了,孤這儲君之位恐怕都難以保住。孤為你冒了那麼大風險,你不會還想得寸進尺,讓孤放了雲湖寨所有人吧?”
虞宛宛還以為,放走沈雋,隻是鳳霽一句話的事情罷了,有那麼嚴重?
她也知道有點過分了,“宛宛隻是隨口一提,若是他們願意投降,殿下彆趕儘殺絕……”
鳳霽冷笑,“孤在你心裡,是那種人?”
“……”
誰說不是呢。
鳳霽交代了一些話,便出門離去,因為虞宛宛病還沒好全,晚上也沒有留在她屋裡睡。
臨走前,還在虞宛宛額頭上印下一個唇印。
虞宛宛久久站在門口,看著男人離去的方向,摸著額上冰涼的痕跡,心下不禁感歎,鳳霽什麼時候這麼有人性了,竟然知道體貼她還生著病?
那天,要不是因為他那麼粗蠻禽獸,她才不會病得這麼嚴重呢。
次日一早,虞宛宛醒來之時,鳳霽早已經走了,隻留下宋檀和一些親軍看守著她。
嬋兒先前一直被人盯著,也是現在,才找到間隙,溜到虞宛宛身邊,詢問,“姑娘,現在怎麼辦?”
虞宛宛撇嘴,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回京城。”
這麼多人看著,宋檀上回都吃過一回虧了,這回肯定對她防之又防,逃走是不可能逃走的。
更何況,虞宛宛現在體虛病弱,加上身無分文,身邊又沒有幫手,逃出去就等於送死。
而且,沈雋忙著回去拯救雲湖寨那麼多人,也沒空過來救她。
又過了兩日,雪停了,暖陽高照,冰雪消融。
天氣好轉之後,宋檀便領著虞宛宛,啟程回京。
果然如虞宛宛預料那樣,這回,宋檀為了防止她逃走,用絲帶把兩人手腕綁在了一起,吃喝拉撒睡,形影不離。
宋檀還陪笑說道:“虞姑娘見諒,都是殿下的意思。”
“……”
瞄了一眼兩人綁在一起的手腕,虞宛宛很是無奈,“我當真沒打算逃走,你怎麼就是不信?”
宋檀笑著回答:“以防萬一,以防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