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雪交加, 凜冽寒風透過門縫鑽進殿內。
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上,虞宛宛裹著披風,護著肚子, 跌坐在地麵上, 頭發淩亂,略顯狼狽, 絕美的臉上卻是麵色如常,毫無懼色。
麵前站著的,正是趙王和魏盈雪。
魏盈雪此刻一身錦衣華服, 恢複了以前高貴端莊的模樣,居高臨下,輕蔑的目光看向虞宛宛, 語氣滿是挑釁,“虞宛宛,若是你現在肯跪下求我, 或許,我還大發慈悲,給你留個全屍,要不然……”
說著, 一把抽起旁邊趙王腰上的佩劍,就指著虞宛宛的下巴,恨不得一刀就刮花她那張狐狸精的臉。太子就是因為這張臉,才被她迷惑成這樣的。
想到鳳霽跟虞宛宛這對狗男女, 想到母親還在北疆受苦也不知是死是活, 還有被他們杖斃的金釵,魏盈雪便是氣得紅了眼。
魏盈雪湊近一些,陰冷的目光, 死死盯著虞宛宛,繼續惡狠狠的說道:“要不然,我就先刮花你的這張臉,再生生取出你肚子裡的孩子,然後,將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鋒利的刀刃,好似一不小心就會將細嫩白皙的肌膚劃破。
虞宛宛卻好像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鎮定自若,語氣不緊不慢的,還反過來威脅他們,“你要是敢動本宮一根汗毛,到時候太子回來,被剝皮抽筋,碎屍萬段的,恐怕是你!”
虞宛宛也做了這麼大半年的太子妃,太後還特意派人訓教過她,她端起架子時候,隱隱流露出一股屬於皇室的無形威壓,很是震懾人心。
更是讓魏盈雪氣急敗壞,“鳳霽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誰也救不了你……我現在就送你歸西!”
看魏盈雪手裡的刀,好像隨時會刺傷虞宛宛,旁邊趙王將她攔住,勸說道:“你先彆衝動,她還不能死。”
魏盈雪瞪著趙王,“你答應過我的?”
趙王壓低聲音,悉心解釋,“先前都跟你說過了,要留著她對付鳳霽。”
現在鳳霽帶著兵馬,已經圍住京城,情勢不容樂觀,以鳳霽的手段,拿下皇城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鳳霽不是這麼寵這個虞宛宛麼?而且虞宛宛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
如果用他們母子要挾鳳霽,也不知,鳳霽是不顧虞宛宛母子死活,隻想要他的皇位,還是交出一切大權,束手就擒?
虞宛宛知道趙王的目的,留著她,就是為了用來要挾鳳霽的,她心裡也不太確定,鳳霽是要對她放任不管,還是會來救她?
他應該會來救她吧,就算不為了她,也為了孩子。
虞宛宛表麵雖然冷靜,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魏盈雪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幾分,想了想,冷笑道:“好,我暫且留你一命,但是……”
說著,便將刀刃指向一旁的嬋兒,紅著眼,瞪著她,“給我把她給我拖出去杖斃!”
當初,就是虞宛宛把她的婢女金釵杖斃的,現在,她再杖斃虞宛宛的婢女嬋兒,也算是為金釵報仇雪恨了吧!
趙王隻管留著虞宛宛還有用,嬋兒隻不過是個丫環罷了,自然就立在一旁,袖手旁觀。
嬋兒聽聞,當即臉色煞白,跌坐在地,已是呆若木雞,但是,她也沒有求饒的意思,隻是紅著眼,不舍的看著虞宛宛,那意思好像在說,“姑娘,嬋兒以後不能再伺候你了。”
虞宛宛與嬋兒對視,微微搖頭,難以接受,嬋兒跟她這麼多年,一直情同姐妹,還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嬋兒去死?
看電視眼看虞宛宛終於繃不住了,魏盈雪便知道,這回是捏住她的軟肋了吧,得意的勾唇一笑,隨後催促下頭的人,“還不來人,把這賤婢拖出去,給我杖斃了!”
趙王點頭應允,旁邊兩名太監上前,就要拖著嬋兒出去行刑。
嬋兒被人架著,跟虞宛宛對視,哭著說道:“姑娘保重,嬋兒這輩子能伺候姑娘,已是莫大榮幸。”
虞宛宛冷靜下來,眸光沉了幾分,一聲厲喝,“誰敢動她!”
鳳霽給她的匕首小巧玲瓏,便於藏匿,她就一直藏在褲腿裡頭,當即一把抽出,就架在自己脖子上,看向上頭趙王,要挾說道:“趙王不是還想留著我對付太子麼?嬋兒若是有傷分毫,我現在就死在這裡!”
她不是開玩笑的,手裡鋒利的匕首,因為手上顫抖,已經劃破了一條口子,鮮血順著雪白的頸子滑下,像是雪地裡綻放開的紅蓮一般,刺眼灼目。
趙王不是沒讓人搜過身的,哪知她還藏有武器,而且以性命要挾,也要救嬋兒……
他們確實還要留著虞宛宛對付鳳霽,所以絕不能讓她死,趙王眉頭緊皺,想了想,也隻能妥協,好聲好氣的說道:“你彆動,本王放人就是。”
隨後揮一揮袖子,讓人將嬋兒放開。
嬋兒立即回來,跌坐在虞宛宛身旁,已經是魂兒都快嚇沒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沒想到虞宛宛又救了她。
魏盈雪都快氣死了,她要殺虞宛宛不行,也就罷了,連殺嬋兒一個賤婢都不行?
氣得她瞪了趙王一眼,一甩袖子,扭頭轉身,氣衝衝的離去。
趙王趕緊追了出去,跟在她後頭。
魏盈雪哭著罵他,“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結果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不殺了虞宛宛,幫我報仇,隻想著你的皇位,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趙王連忙安撫,“表妹,待我擺平鳳霽,登基之後,你就是皇後,到時候,你想殺誰就殺誰,何必急於一時?”
魏盈雪一刻已經不想再等了,她現在就想讓虞宛宛死,唯恐錯過這次機會,又讓她鹹魚翻身了。
當天,夜幕降臨時候,宮裡趙王這邊就收到消息,鳳霽來了,現在就等在城門外。
趙王喜形於色,當即下令,讓鳳霽有膽子,就單槍匹馬的進宮來。
本來還以為,這般送羊入虎口,鳳霽定是不敢的,沒想到,他答應了,獨身一人,騎馬從城門一路進入皇宮。
大殿上,趙王高高立在上方,得意輕笑,聲音響亮,道:“鳳霽,你合謀沈雋,毒害父皇,罪惡滔天,勸你現在就交出兵權,束手就擒,不然,可就彆怪我不顧兄弟情分。”
鳳霽手上大半兵權,是去年撥亂反正之時,順慶帝交給他的,到現在一直沒能歸還,這也是趙王畏懼他的原因之一。
不過,趙王今日已經是勢在必得了,不僅虞宛宛在他手上,鳳霽也是孤身一人,站在麵前,猶如俎上魚肉,任由宰割。
他就不信,鳳霽就算再怎麼有本事,還有法子能扭轉乾坤?
鳳霽今日過來,自然是有所準備的,“十萬大軍就守在城外,今夜子時,若孤還沒出去,他們便會殺進皇城,片甲不留。”
趙王冷哼,“你才是謀害父皇,蓄意謀反那個,你以為我會怕你?再說,你的妻子可是還在我手上,你若是不肯乖乖投降,奉我為皇,信不信,我讓他們一屍兩命!”
鳳霽不屑,“父皇都還在世,你就急著要做皇帝,還說沒有忤逆之心?”
趙王先前聽到消息,順慶帝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他麵色微變,突然有些後怕,若是皇帝沒死,追究起來,那他豈不是一切都完了?
看來,真的隻有謀反這一條路可走了。
這邊大殿上,鳳霽在跟趙王耗費周旋,拖延時間,聲東擊西。
另一邊,沈雋已經假扮侍衛,帶著謝邀等人,偷摸潛入皇宮,很快就找到了虞宛宛關押之處。
即使再怎麼守衛森嚴,在沈雋麵前,還不是形同虛設?
黑暗中,看不清人影,一個個守衛悄無聲息的倒下。
大門推開,虞宛宛和嬋兒聽到動靜,湊在一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門口。
見闖進來的,竟是伴成侍衛的沈雋,虞宛宛這才鬆了一口氣,慌忙跑上去,喚了一聲,“表哥,你怎麼來了。”
沈雋回答,“當然是你救你。”
隨後掏出兩套太監的衣裳,扔到虞宛宛和嬋兒手上,“快換上,跟我走。”
虞宛宛還雲裡霧裡的,沒搞清楚狀況,可也來不及多想了,跟嬋兒一起進了暖閣,快速套上衣裳,簡單梳了頭發,戴上帽子,就跟著沈雋出了門。
外頭還在下雪,到處都是沈雋闖進來時候留下的屍首,路上,還四處撞見搜尋追捕他們的侍衛。
虞宛宛也是詢問沈雋之後,才得知,是鳳霽安排沈雋,潛入皇宮,先把她救走,才能免除他的後顧之憂。
起初,虞宛宛還有些詫異,隨後又問,“他呢?”
沈雋遲疑片刻,還是如實說了。
鳳霽為了轉移注意力,拖延時間,單獨進入皇宮,現在正在大殿上跟趙王談判。
得知鳳霽為了她,現在正身陷囹圄,虞宛宛驚愕失色,好像有些意外,又好像情理之中。
還以為,他會不顧她死活,帶兵殺進宮裡,趁機奪取皇位的。
虞宛宛呼吸漸漸急促,心裡焦急如焚,畢竟,今日她才聽趙王說了,要如何處置鳳霽。
鳳霽就這麼單獨進宮,落入趙王手裡,那豈不是,後果不堪設想?
沈雋也是佩服鳳霽這等膽識,換做是他,也不一定敢孤身一人,深入敵營,送上門去找死。
當時,鳳霽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沈雋便質問他,“你不要命了?”
誰都知道,鳳霽這麼做,必定是九死一生。
鳳霽卻是麵無表情,“你是宛宛的兄長,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那時候,對上鳳霽堅定的目光,沈雋才知道,虞宛宛的身世鳳霽都已經知道了,但他還是毫不猶豫,以身犯險,也要救她出來。
沈雋當時回答,“就算你不救宛宛,我也是要殺進宮去,救她出來的!”
鳳霽應答,“宛宛是孤的妻,她還懷有身孕,孤更應該去救她。”
“……”
兩人便達成共識,鳳霽去吸引趙王的注意,沈雋趁機摸進宮來救虞宛宛。
計劃一切順利,沈雋成功救出虞宛宛,就要殺出皇宮去。
走到半路,虞宛宛突然頓住腳步,含著淚,仰起頭,詢問,“他會死嗎?”
趙王喪心病狂,弑父的事情都做得出來,殺兄又算得了什麼。
肯定恨不得立馬殺了鳳霽,才好高枕無憂,做他的皇帝。
沈雋愣住,心裡也是沒底,回答不出來。
他拉著虞宛宛的胳膊,“你還懷有身孕,先走要緊,彆管他了。”
鳳霽為了救她才落入趙王手裡,情勢危急,虞宛宛若是不管他,就算逃出宮去,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