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性格消極怎麼交友
原先的小組長已經死了,底下二十四個人,包括我在內,被當場解散,分配到其他小組裡麵。新的小組長和路上人見到就會繞著走的暴力團夥頭頭一樣,僅是在那邊一站,原本就渙散的人心便凝起來。底下的人由著恐懼支配著,儘量不出聲來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這樣的恐怖,對很多的人來說,比起談笑風生的太宰治,簡直就是春風拂麵。
舉個簡單的例子。
看起來很凶的人,和無視人命的無差彆犯罪者,哪個更叫人害怕?前者是麵對憤怒,後者是麵對死亡。要知道,害怕死亡的人要比害怕怒火的人來說,多得多。
小組長講了一些通俗易懂的規矩,然後便讓所有人各自就散開,去自己的據點做任務。最重要的他在臨走前提點了一句“不要被軍警盯上了,沒人會去救你的”。
這是一句體現等級差彆的話。
有時候,不得不說,等級就像空氣一樣,你僅靠呼吸就能感覺到它。
在港黑上層,他們西裝革履,衣冠齊楚,就像是走在光明世界的白領金領,人生贏家。哪怕他們的名字登在通緝令上,也少有人敢跟他們正麵衝突。當然,因為和政府背景有聯係,所以越是港黑上層人物,越是輕易動不了,少有出現在通緝令上的。
其次,便是統一黑衣黑褲黑鞋著裝的武裝部隊,他們的腳步緊跟著上層,他們的行動在法律麵前也是「組織命令第一」。這個階層的成員很多,也受港黑保護。他們多會因械鬥而亡,少有聽到被抓進監獄裡麵服刑度日的。
最後的便是港黑底層,他們就像流散在外的無組織成員,衣著打扮沒有約束,打架鬥毆威脅恐嚇都隻是生活的一部分,他們也會殺人,但是一旦被軍警盯上的話,就意味著完蛋。因為沒有人保護他們,平時作威作福都是拿著組織的旗號,組織會給他們足夠的自由。但是不懂得夾緊尾巴做人,那就隻會是自取滅亡。
港黑底層的存在本身就是普通的「兵」。
隻能前進的兵,從上棋盤那一瞬間,就注定是沒有後路的。
通常新聞裡麵播導的軍警抓獲重大犯罪組織成員,大部分其實就是指的這些無關緊要的兵,以此,政府可以博噱頭,組織也可以“安撫”政府,一舉兩得。
……
“累了嗎?要不休息一下。”
跟我對話的是酒紅發色的青年,穿著米白色的西裝外套,內側是深色條紋衫,黑色的西裝褲,看露在外麵的標簽都是平價牌子,可以看得出是自律又拮據的青年。另外,他應該很擅長用槍,拇指和食指的夾縫,以及右手食指兩側,以及左手掌心都生著堅硬的繭,這用眼睛觀察並不明顯,因為似乎很久沒有用槍了。我是在主動握手的時候才發覺的。
我一開始假裝我不懂握手禮儀,握了他的左手後,又換手握了他的右手,知道他是個用槍高手,但這點情報暫時還隻是可有可無。
……
話回到這裡。
我們正在挖坑處理炮火後的屍體。
此刻天下著小雨,我們就像做著流水線的工人一樣,腦袋放空地重複三四個小時的挖坑動作。
為了避免被山林野獸刨坑,也為了多裝點屍體,我們至少挖了兩米深的洞。
我聽到織田讓我休息的話之後,停下自己手邊的鏟子。除了休息之外,我們也沒有什麼其他選擇。在工作還沒有結束之前,我們是沒有辦法回市區吃飯的。
“這份工作很少人會來做。我以前都是一個人做的。”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很熟練,所以工作了那麼久,姿態依舊從容,衣服也沒有亂過,但我的衣服卻沾滿了泥土。而且,在我停下動作之後,他還有體力繼續保持著挖坑的動作。
很顯然,他隻是為了讓我休息一下,才提出休息的。
“你叫什麼名字?”
工作了三個小時多,他才問我的名字。
我覺得他並不屬於那種非常會社交的人,隻是為了避免彼此安靜而陷入尷尬的局麵,才開始扯話題。
“綾小路,綾小路清隆。”
“綾小路這個姓氏很少見。”
確實,日本大概隻有不到一百家人有這個姓氏。
青年繼續說道:“我叫織田作之助。來這裡相當長的時間了……”
因為底層人員流動性太大的緣故,今天見麵,下一次也不能再見,所以他也沒有給出什麼像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的承諾。不過,正常來說,人也不至於那麼古道熱腸。
我“嗯”了一聲。
我短暫地休息了一下,便繼續跟著做。
鏟子刨土的聲音“鑔鑔鑔”的,這種有節奏的白噪音反倒讓我容易神遊天外。可是我們的工作還有很多。
為了避免他們身上留有太多的痕跡,可以被人追尋到,我們都會把他們的衣服全部扒光。
電視節目上是需要故意設計給警方知道死的人才會在死者身上留證件,但真實情況是,我們一點痕跡都不會留,連衣服都不會有,甚至會把臉、指紋、掌紋都處理了。
這真的不是普通人願意乾的活。
臟、亂、累、苦、難。
我挺佩服麵前這個織田作之助願意一聲不吭地一人做這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