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屍體埋完之後,我們回到車子上。
織田作之助負責開車,我的手到車上後還保持著過度運動後的輕顫。
織田餘光掃了我一眼,不疾不徐地問道:“你還好吧?”其實他看到我頭部的傷的時候,曾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平靜地假裝沒看到。現在加上我又手抖,他終於發問了。
我把手放進口袋裡:“沒事的。”
人體內的鈣和鎂是負責鎮定神經的,過度運動後大量鈣和鎂就會流失,所以人會感到酸痛,也會肌肉發震。這是正常現象。
“……你應該也餓壞了,我帶你去吃飯吧?”
織田也沒有理會我同不同意,直接下了決定。
我沒有推辭,因為我確實餓了,懶得在這種人情上多花功夫,直接說道:“等我工資拿到了,我就把錢給你。”
“沒關係。”織田眼睛一直盯著前方,頗有大家長照顧小輩的氣場。“隻是小錢而已……你性格很好,你是我見過的一句抱怨話都沒說的人。”
這活不容易,還淋著雨,挨著餓。
“抱怨並不代表可以不做,所以沒必要抱怨。”我淡淡地說,“我也想活下去而已。比起餓死街頭,這些不值一提。”
19世紀美國超驗主義作家亨利·戴維·梭羅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管你的生活多麼卑微,麵對它吧,把生活進行下去,不可逃脫,也不能報以惡言。」
織田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你今年多大?”
“十五。”
“還很小。”
“聽說港黑兩大乾部十五歲就已經做百人長了,而我現在也不過是普通的底層人員。所以,十五歲隻能說是個普通的歲數,不算小。”
織田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知道怎麼回應,還是突然出神,沒聽到我的話。反正過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久到我幾乎可以判定為他並不想說話了。
織田作之助放下手刹,回頭看我。
“你吃咖喱飯嗎?”
“…吃吧。”
我看向窗外,發現我們停在海邊的洋食館,可以聽到風將遠處的海潮聲送到耳邊。
織田下了車,帶頭走在我的前麵。
“這裡很不錯。”我見過無數照片裡的海,僅靠顏色我就可以斷定湖水所在的地理位置,但是我卻沒有真正見過一片真實的海,說道,“我喜歡海。”
或者說,我喜歡真實的東西帶給我的新體驗。
“我也是。”織田聽到我的話,順著我的目線望向海天交接處,“我想過以後買一個可以望見海的屋子。”
“會有的。”我說道。
這句話剛落,我見到性格溫吞木訥的織田臉上少有浮出少有的笑意。
“承你吉言。”
織田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你暫時還沒有工資,吃飯又是困難的話,或者想看海,你可以來找我。”
“織田先生,你真是好人。”
在選擇直率地接受好意而道謝,還是讚美織田上,我選擇了後者。
畢竟,比起感激來說,讚美的話更叫人印象深刻吧。
而且仔細想想,無論是曆史還是宗教,亦或是民族,讚美詩篇總比感恩詩多得多。宗教裡麵還有專門的詞彙給教徒敬拜神明,讚美神明的詩,還有以此衍生的職業,比如專門寫讚美詩的職業,叫做詩歌作者(hymnodist),學習寫讚美詩的學生是“讚美詩學生”(hymnologist),甚至還有被稱為“詩歌學”(hymnology)對詩歌、讚美詩作者和讚美詩撰寫譜曲的學術研究,。
我這麼說的同時,有試著給我的話裡麵增加點感**彩,但失敗了。
此刻,我覺得太宰治的性格應該就很好用了。
要是我是太宰治,我早就把眼前這個人的聯係電話都拿到手了。然而我隻是綾小路,學不來社交性格,隻能靠冷讀術慢慢拉進彼此關係。
此外,能彌補我語氣的缺憾的,唯有我的認真。
所以,我看到織田動容地閃了閃澄澈的藍瞳,最後回了我一句:“其實我並不是好人。”
“……”
這個要怎麼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