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而冷清的房間,燈光明亮,設備齊全,裡麵隻有蝴蝶忍和她的繼子栗花落香奈乎。
三日月剛一進去,就看到香奈乎立刻從桌前小跑過來,眼底滿是好奇與警惕。
好奇是對他,警惕是對珠世。
“你好……蝴蝶忍小姐。”珠世輕聲問候,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著。
“主公大人已經跟我說過了,改造體質並非一日可以促成,珠世小姐能來幫我,我非常高興。”蝴蝶忍自我介紹了一番,紫色的眸裡盛著不及眼底的笑意。
“我會竭儘所能幫助你,畢竟這也是我的期望……”珠世垂著眉眼,猶是按捺不住道:“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最後用不上,這些毒素也會對你持續不斷地造成影響。”
人類的身體強韌卻又脆弱,血液充滿毒素的話,就算沒有鬼,壽命也會減少。
三日月看向蝴蝶忍,身材嬌小麵容稚嫩的蟲柱此刻袒露著無比強大的信念。聽見珠世的話,她隻是笑了一下,“其實我早就開始自行改造了,身體已經適應了花毒,再進一步不成問題,你也無需過多擔心。”
珠世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蝴蝶忍的要求。
蝴蝶忍看了珠世一眼,藏起眼底的冰冷與憎恨,再將目光轉向三日月,“不過……三日月先生怎麼在這裡?”
“三日月先生……是我請來幫忙的。”為了防止三日月說出奇怪的理由,珠世搶先在他前麵開口,“我的助手因為需要采購一些藥劑還在路上。三日月先生也從你們的主公那得知了我的身份,想必也是值得信任的人……一個助手可能不夠,我就請他來了。”
“原來是這樣。”蝴蝶忍頷首,不多過問,轉身走向擺滿藥劑的桌台,“珠世小姐,請來看看吧。”
藥劑有很多種,香奈乎也各自做了相關效果的記錄,寫滿字跡的紙張摞成厚厚一疊,珠世拿在手中閱覽。
三日月繞著桌子逛了一圈,大致看了看藥劑的完成度,香奈乎則像個小尾巴一樣,悄咪咪地在後麵盯著。
“儘快開始吧。”蝴蝶忍眸光暗沉,“不然時間要來不及了。”
蝶屋一夜燈火通明。
“她一直在壓抑著對我的憎惡。”
白天,蝴蝶忍暫時地離開後,三日月聽見珠世如此說道。
這個嫻雅沉靜的女人眉眼間多了一絲憂慮,不知是對蝴蝶忍態度感傷,還是想起自己變成鬼後一切不得已卻又無法被原諒的罪孽。
“的確如此。”
早在和珠世進入蝶屋時,三日月便察覺到蝴蝶忍隱藏在平靜麵容下的痛恨。
或許是因為他在這裡,蝴蝶忍有些不好顯露自己的敵意,所以一夜過後忍不住出去透氣了。
“她的姐姐就是被鬼吃掉的。”他稍微解釋了一下原因。
珠世微微怔愣。
“這樣啊……”
她笑了笑,挽起耳邊的發絲,“既然有這樣的仇恨在裡麵,我也必須拿出全部精力研發藥劑了。”
“因為,我的恨也不比她少。”
接下來的時間,珠世集中全部精力開發藥物的效果,卻在一個步驟卡住了。
經過昨夜的討論,她已經定下來要做三種藥劑,一種能將鬼舞辻無慘變回人類;一種是讓鬼舞辻無慘持續老化,身體衰弱;最後一種,則是阻止無慘細胞分裂,減緩恢複速度。
幾百年來,她一直在籌謀殺死鬼舞辻無慘的計劃,這些藥也在百年的實驗中初具雛形,現在隻需再精進深入即可。
然而,因為藥是針對鬼的,所以製作藥劑的途中,實驗需要用到鬼的血肉,以檢驗藥的效果。
珠世經常用自己的血肉檢驗藥效,但她的細胞和鬼血其實算不上強,如果想做出效果更強的藥,就需要更強的“抗原”。
也就是……更強的鬼的血。
幾百年來,她沒見過多少實力排得上號的鬼,愈史郎是她變的,鬼血更是稀薄;後來遇見禰豆子,她的血雖然特殊,可變鬼時間尚短,也不能發揮多少效力;炭治郎倒是幫她采集了上弦肆伍的血液,可他們相對來說還是太弱……
眼下,就隻有……
正翻看實驗記錄的三日月很快注意到珠世灼熱的目光,抬頭露出詢問的眼神。
“三日月……先生。”
“怎麼了?”
“我有個不情之請。”
珠世抿著唇,眼底滿是掩飾不住的忐忑。
三日月合上報告,微笑著看向她,“你說。”
“我能不能……抽一管您的血?”
……
愈史郎是在當天夜裡到達蝶屋的,來時毫不客氣,臭著臉把藥劑丟給香奈乎,直奔珠世。
“珠世大人!”
他注意到桌上一排密封的試管,痛心疾首道:“您又在傷害自己的身體了!”
當著蝴蝶忍的麵,珠世不好說這不是她的血,隻好笑了笑,“你去把藥拿過來吧。”
愈史郎點點頭,轉身要走,餘光瞥見桌前喝茶看報的三日月,當即驚在原地,“他怎麼在這裡!?”
三日月溫和地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愈史郎正要質疑,又看到珠世輕輕搖頭,於是忍耐下來,乖乖把珠世要的藥劑拿了過來。
珠世拔開一枚試管的塞子,裡麵血的氣味傳出,愈史郎臉色一變,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這血……”
他再次看了一眼三日月,閉上了嘴,深呼吸平息自己的反應。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參與實驗的樣本來自鬼中最強上弦。
愈史郎很聽珠世的話,但無論如何都跟蝴蝶忍過不去——鬼的敏銳讓他也察覺到蝴蝶忍的敵意,實驗過程中拌嘴成了常事。
三日月偶爾打打下手,但珠世與蝴蝶忍誰也用不上他,造成他明麵是來幫忙,實際是看著幾個不要打起來。
幾天過後,藥物成功做出來了。
熬了幾天夜的蝴蝶忍眼底泛青,眼中帶著喜悅,她將幾個瓶子握在手裡,唇瓣顫抖著說:“這些藥能生效的話,我們贏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她們是在假設鬼舞辻無慘會立刻分解毒的基礎上研製的,但如果他不分解呢?努力是不是又白費了?
向來極有勇氣和行動力的蝴蝶忍,在這一刻竟有些害怕起來。
她從不害怕自己會死,隻害怕不能給姐姐報仇,也害怕鬼殺隊會輸。
“可以給我看看嗎?”
頭頂響起溫和的聲音,蝴蝶忍還未反應過來,手裡的瓶子就被人拿走了。
三日月拿著藥劑端詳,“嗯……它們能起作用嗎?”
像是自言自語。
“一定可以的。”珠世篤定地說,“這幾份藥劑比我之前製作的樣品效果更強。”
上弦零的血比她想象中還要特殊,似乎有一種壓製鬼血的成份。
因此,她還另做了一種新的對付無慘的藥,要是和紫藤花毒素混合在一起,效果極佳。
明明是鬼,血卻有這種作用……很難猜測上弦零變成鬼之前的身份是什麼,以及他為什麼變成了鬼。
珠世看向三日月的目光變得格外複雜。
這一刻,蝶屋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不少。
了解過新藥的成份和作用,蝴蝶忍沉默了一會兒,道:“讓我喝掉它吧。”
如今整個身體都是“紫藤花毒”的她,是與新藥結合的最佳選擇。
珠世不語,稍稍後退了一步,實際上也是默認了蝴蝶忍的話。
蝴蝶忍等著三日月把瓶子給她,然而半天都不見動靜,忍不住抬頭道:“三日月先生,請把藥給我。”
“哈哈哈,差點忘了。”三日月笑眯眯地把藥瓶擱在蝴蝶忍的手心。
這麼短的時間,瓶內的藥居然帶上了暖和的溫度,蝴蝶忍狐疑了刹那,隻能認為是三日月用手把它捂熱了。
她仰頭喝下,本以為將會迎來難耐的疼痛,卻隻像尋常茶飲一樣溫熱甘甜。
珠世眉頭微凝,她分明看到三日月在拿起藥瓶時,手中再次出現了在產屋敷房間裡同樣的微光。
那到底是什麼……?
但看蝴蝶忍沒出現什麼反應,她便把這件事壓在心底,打算過後再問。
接下來,藥劑隻剩最後一步:精煉。
蝶屋這邊用不上幫手,三日月又自覺無事可做,便自行離開了。
“三日月大人,您把您的靈力加在藥劑裡麵乾什麼?”狐之助一邊跟上三日月的腳步,一邊回想起三日月做的兩次舉動,“還有產屋敷耀哉,他的身體已經瀕臨崩潰,輸再多靈力也無法挽回了。”
早死晚死還是要死。
“嘛,你就當成祈福用的吧。”三日月溫和地笑道,對此不多作解釋。
“哦……”狐之助眨了眨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鬼殺隊那邊由柱開展的集訓開始了,醫療部隊忙得連軸轉,珠世也不再需要鬼血,三日月一個孤寡老人便打算替炭治郎照看禰豆子。
卻沒想,專業的看護員早就安排上了。
禰豆子早在珠世來時就吃下了變回人類的藥,此時發著燒昏睡,身旁有炭治郎的師父在照看。
鱗瀧左近次。
深紅的天狗麵具與花白的頭發對比強烈,男人還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一上午能不說一句話。
這讓三日月想到百年前那個冷淡嘴笨的青年,不由得調侃:“為什麼不摘下麵具呢?”
鱗瀧左近次終於有了反應,他抬手摸了摸麵具,沒有摘下,卻起了另一個話題,“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
“說說看?”三日月笑意盈盈。
“先祖……鱗瀧蒼川,與您的先祖什麼關係?”
“嗯?”
鱗瀧左近次彆扭道:“先祖在麵具上刻了‘三日月’這個名字,而且已經被手指摩擦得幾乎平了,我一摘下來就能看到。”
呃……
所以才不想摘嗎?這是什麼奇怪的腦回路。
三日月微笑:“大概是很好的朋友吧。”
狐之助嘖嘖歎氣,造孽啊三日月大人。
鱗瀧左近次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句“也許吧”,而後又怔怔地看著三日月,“實話說,你和幾十年前救下桑島的人太像了。”
雖然他的記憶已經模糊,但印象中那天看到的人似乎與眼前的青年一模一樣。
祖孫相像……能到這種程度嗎?
“哈哈哈,是嗎。”三日月稍微撩了一下遮掩視線的頭發,托著臉笑,“嗯……的確有不少人說我和父輩祖輩很像呢。”
因為都是同一個人啊!
狐之助腹誹,它第一次期望有人能發現三日月的身份,就它自己憋著太難受了。
鱗瀧左近次本能地覺得三日月有些違和,至於哪裡,他也說不清楚。
不過,隻要是站在鬼殺隊這一方,不是敵人就好。
沒過多久,兩人聽見外麵炭治郎大聲勸導富岡義勇的聲音。
三日月:“……富岡怎麼了?”
鱗瀧左近次平平淡淡,“哦,不用管他。”
絲毫看不出一個師父對徒弟的關愛。
三日月:“……”
果然,水柱詭異地遺傳了某些特征。
……
九柱集訓進行到一半時,三日月已經十分清閒了,甚至出去了一趟,把屋台車推到據點裡給年輕人加餐,得到一致好評和強烈讚美。
狐之助一看就知要完,戴著汗巾穿上圍裙開始努力。
休息的空餘,三日月提了個壺出來。
腦袋大小,青底紫花。
狐之助大驚失色:“這這這是玉壺?”
三日月答:“之前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