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準備好的伴手禮沒有派上用場,返回時手裡甚至多了一些東西。回去的路上,他看向身側的青年,對方依舊麵無表情地沉思,淡綠的眸子裡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再然後……
本已成功的實驗效果逆轉了。
原本隱蔽坐標的功能變成了暴露,參與實驗的他們則變成了輻射源頭。
三日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之後聽見青年解釋:“坐標會變成吸引時間溯行軍的標識,帶有輻射的人會將這個特質擴散傳染,最後所有坐標都會暴露在時空裡。”
短短兩句話,描繪了一副無比可怕的場景。
但很快,青年又說:“沒關係,我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
即使青年淡漠的臉上流露著慣常的自信,三日月還是多留心了一下,不久後,青年聲稱回本丸拿東西,暫時離開了實驗室。
趁此機會,三日月翻閱了最核心的資料,上麵總會有青年隨手寫上的心得,日期就是最近——
“1.輻射對人沒有影響,但對刀劍有影響。要想消除輻射對坐標的傳染性,就要將源頭消滅。”流暢的連筆字。
“2.對上刀劍付喪神,實力不足?”這部分被加粗了。
“3.【銘印】可以解決問題。”畫了圈,日期就是今天。
最後還有一句:“清理完這批刀劍後,實驗擇期繼續進行。”
看到這裡,三日月顧不得把資料收拾成原樣,白花花的紙張灑了一地。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本丸,看的的卻是地獄一般的慘相。
本丸空蕩寂靜,遍地都是被折斷的刀刃。
他走上前去,目光不自覺地落下,刀刃尚映著周圍生機盎然的顏色,唯有刀劍本身泛著沉沉死氣。
“主殿。”
彼時,青年的手中握著一振新折斷的刀,那雙淺綠的眼眸毫無波動地看著他,“三日月,你怎麼出來了。”
三日月覺得好笑,眸中新月熠熠生輝,“如果我不來……你是否要把本丸的所有刀劍都折斷呢?”
青年並不否認,“他們身上都出現了輻射,不處理會被時之政府發現。”
三日月錯愕,“他們怎麼會……?”
除了偶爾回來的幾次,他才是一直陪青年住在實驗室裡的刀。
難道就是這幾次!?
青年沉著的神色讚同了他的想法,正如三日月所想,不知不覺間,本丸的所有刀劍都成了他的實驗品。
但可怕的地方遠遠不止於此……
良久,付喪神昳麗的臉龐上透出一絲掙紮,隨即恢複了堅定與平和。
“主殿……你不該這麼做。”
手起刀落不過一瞬,但又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三日月殿!”
急促的腳步漸漸近了,最終戛然停住。
猩紅的鮮血刺痛了一期一振的眼睛,遠征回來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踏入本丸的第一眼竟是三日月手刃主殿的一幕。
但……這遠比不上一路走來看到弟弟們粉身碎骨的情形震撼。
血順著刀刃流淌,審神者的身體猶如斷線一般倒下,傷口流出的血頃刻染紅了一片地板。門後,幸存的幾個粟田口短刀驚惶地探出頭來。
“一期一振……”太刀付喪神回過頭,眼底閃爍著晦暗不明的色彩,“走吧。”
……
“這就是你尋求的真相?”
時之政府裡,赤鬼打量著闊彆一年未見的女人,眯起雙眼,“為了那振三日月宗近,無數次回溯過去調查真相,值得嗎?瑪利亞大人。”
他敲了敲記錄儀的屏幕,“再說,這不是跟我的判斷相差無幾麼?”
“當然值得。”女人回答得果斷,笑容卻不似以往溫柔,“我信不過你。”
赤鬼臉色微變,不悅地抿唇。
被稱為瑪利亞的女人站在男人麵前,長達三百餘天的磨練使她的眼神愈發堅毅,雪白的長發在腦後束起,整個人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
赤鬼眼中閃過欣賞驚豔之意,但很快被他掩飾起來。
一年前,兩位S級審神者決裂的消息傳遍了時之政府,引起軒然大波。
瑪利亞與赤鬼,兩者實力排位雖然隻是三和四,但因為一個靈力特殊被時之政府保護對待,另一個在時之政府位高權重,知名度比其他八人高了太多。
更何況,兩人曾經在前線時是戰績輝煌的模範搭檔,一男一女,小道八卦早已傳得漫天都是。
甚至有人猜測:等前線戰役結束,大家都能接到一對S級審神者的請帖。
然而,本丸坐成批暴露的災難過後,戰役是暫停了一段時間,隻不過所有人等來的不是喜事,而是更動蕩的消息。
首先是不慕名利的瑪利亞進入了時之政府,成為與情報部權利製衡的審查部部長。
之後,情報部的等級直線下降,有人稱是瑪利亞跟時之政府高層說了什麼,但具體原因不得而知。
再然後,情報部被勒令自查一段時間,並按令收走銘印「錐神」。
至此,赤鬼的權力失去三分之二,猶如一頭被拔去爪牙的惡獸。
“就這樣吧,赤鬼大人。”瑪利亞直視著男人,雪白的睫羽猶如撲朔的蝶翼,之下藍寶石一般的眸子散發出懾人的光澤。
“如果有機會,我下次再來拜訪你。”
她轉身,卻聽見身後男人止不住的笑。
“瑪利亞……”男人悠長地歎了口氣,帶著顫抖的笑意,“你終於也學會了這些話術——我早就說過,你在權力相關上很有潛質。”
“……”
女人沒有回頭。
“井上就是那樣的人。”
“缺乏感情,智商奇高,可以操縱。”
“但我卻沒有想到……他會像個瘋子一樣去做違規的實驗。”
“他跟我的理念是一樣的,刀劍付喪神隻是工具,需要的情況下可以當成棄子丟掉。”
“當年參與這個課題的人後麵也都被封口了,三日月親自動手弑主……確實省了我不少事。現在想想也是我的失誤,井上如果還活著……大抵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吧。”
瑪利亞卻笑了,“他沒有感情,難道你有麼?”
鞋跟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女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儘頭。
辦公室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男人自言自語似的答道:
“我?當然有。”
……
“姬君。”一隊付喪神緊跟上來,低聲詢問:“現在去哪?”
“本丸。”
為首的歌仙兼定露出擔憂的目光,實際上,他們最不願見到姬君回到本丸……那段所有人無比低迷的時光,直到現在他們還記憶猶新。
比起那個會讓她傷心的地方,他們寧可在前線多待一秒。
最終,一行人還是跟著瑪利亞回到本丸。
一進門,瑪利亞的目光便不自覺地落在一處,那是她將太刀碎片拾起的地方,如今落滿櫻花,萌生著春日的美好。
她再也沒將本丸的季節更換成冬天。
“姬君,要喝果汁嗎?”留在本丸之一的亂藤四郎出來迎接,說起大家把本丸打理得井井有條,田裡種的漿果全都豐收了。
“不……就來一杯茶吧。”
微風吹過,花瓣飄入杯中,投至剛泡好的熱茶裡。
瑪利亞輕輕吹了口氣,花瓣粘到杯壁上,一根深色的茶梗在表麵上下浮動。
她怔怔地看了許久,直到有刃呼喚才回過神來。
“姬君?您在想什麼?”
瑪利亞眼神微動,放鬆似的笑了起來,“我在想,也許……會有好事發生吧。”
……
“三日月大人……三日月大人?”狐之助伸出爪子在付喪神眼前晃了晃,“本世界的掃尾也結束了!您在發什麼呆呀?”
“……讓我緩緩。”三日月扶額,腦子裡一片混亂。
回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有些過於超前,他竟然一下子來到這個世界的三日月被鍛出的時候。
就像人生的走馬燈一樣,他將這近十年的時光親身體驗了一遍。
“這到底是現實還是記憶……?”
“其實……可以算是身臨其境吧。”狐之助不忍隱瞞,寬慰道:“這樣也挺好的,您把這振刀的經曆都過了一遍耶!”
你還好意思耶?
被三日月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狐之助慫慫地耷拉下耳朵,“是時之政府的要求……好在已經結束了。”
三日月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慨不已,“是啊,已經結束了。”
當年的真相理所應當地浮出水麵……這振三日月宗近將輻射全部歸納到自己身上,在逃亡過程中身體終究支撐不住,加上巧合的時空波動,他便來到了這個世界。
即便狐之助不說,他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三日月宗近或多或少地受了他的影響,以至於在這種效應下,連帶著世界意識都發生了微小的異變。
如今他連開端也經曆了一次,一切都圓滿地連上了。
“該走了。”
這麼說著,三日月回頭看了一眼春色盎然的本丸,眼底浮現出一絲柔和的情緒。
寒冬終究過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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