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可行。”猩猩頭領愣怔當場好一會才回答,忍不住問:“你們已經掌握了意識剝離技術?”
左越沒有回答他,他似乎又陷入靜止,甚至連身周的空氣都隱隱結冰。
被綁著的白熊也不假嚎了,和猩猩頭領麵麵相覷。
蘑菇收回白絲,默默從牆角爬走。
它覺得很難過,想找個地方呼呼大睡,最好誰也找不到它。
難過的蘑菇經過吧台時默默卷走了櫥櫃上擺著的一瓶酒,它用了好大力氣才將酒塞拔開,用白絲舉著瓶身顫顫巍巍倒了一大杯酒。
但是一朵蘑菇要怎麼喝酒呢?
它原地思索片刻,隨後靈光一閃,順著敞口的玻璃杯爬上去,“咕咚”一聲掉進了澄黃色的酒液中。
高度酒的醇香順著菌蓋表麵鑽進去,有些涼和辣,像薄荷糖的味道。
蘑菇覺得很舒服,索性放開攀住杯壁的白絲,放空自己漂浮在酒液中,不到片刻腦子就暈成一片。
它徹底散開白絲,在盛滿酒液的玻璃杯裡愉快地暢遊起來。
*
左越和猩猩頭領談完正要去看看薛鳴,培育箱的蓋子完好無損,裡麵的營養土卻被撬得亂七八糟,他的蘑菇順著通風孔不知溜到哪裡去了。
他心口一提,火速找遍航船的所有角落,最後在吧台的角落裡發現了正在自由泳的蘑菇。
它全身都浸泡在酒液中,隻露出一點雪白的菌蓋,底下的白絲垂下散開,在碗口大的玻璃酒杯中浮上浮下,看起來很快樂。
左越哭笑不得得撈它出來,後者還不滿地抽了他的手背一記。
彆動我,遊著泳呢!
觸手的菌蓋滑溜溜的,表麵似乎分泌了一層黏性物質用來保護自身,左越差點沒拿住讓它蹦出去,隻得放進懷裡兜住,扯了乾淨毛巾替蘑菇擦乾。
多餘的酒液被吸乾,蘑菇瞬間變得清爽,它東偏西倒地站在左越掌心,渾身散發出的酒香味醉人。
左越摸摸它的菌蓋,好笑又心疼地歎息:“這是喝了多少酒——”
蘑菇伸出白絲勾住他的脖頸,將他當成了人形秋千蕩來蕩去,蕩著蕩著突然“膨”地一下變回了薛鳴。
他雙臂掛在左越脖頸上,兩人幾乎以麵貼麵,臉頰兩側飛起帶著熱度的薄紅,平時冷銳的一雙眼半眯著,薄唇輕啟,醇香酒氣夾雜著溫熱呼吸儘數吐在左越臉上。
後者呼吸頓了頓,抬手攬上他的腰,似乎想將醉酒狀態的薛鳴從身上撕下。
薛鳴卻因為這個動作摟得更緊了,他靠近左越,朝他耳垂上無聲吹了口氣,滿意地看著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膚變紅變燙,這才將那片薄粉含進口裡,有一搭沒一搭地咀嚼。
“阿鳴,乖一點——”左越眼眸漸深,推開他的手掌變為扣住,甚至下意識往身上按了按。
“最不乖的就是你。”薛鳴低低地笑聲響起,兩人緊貼的胸膛傳導過相同的震動頻率,仿佛已經融成了一體。
左越近乎貪戀地注視著薛鳴的五官,似乎想將他的麵容分毫不差地鐫刻進記憶裡。
“你這裡,太能裝事了。”薛鳴手指下滑,點了點他的胸口:“大家說你是蟲族的定海神針,隻要你在,蟲族就能永遠安穩無憂,免受外族侵襲,可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我們認識伊始就是在那個特殊時段,即便那樣狼狽無力,我也從未見你露出過一絲頹喪,沒有誰生來鋼筋鐵骨一副,好的壞的活該他統統撐住,大可不必。”
左越舌尖泛起一抹苦澀,即便如此他仍舊柔聲道:“阿鳴你醉了,我們回去休息,這些話等醒來後再說好嗎?”
說完要帶著他往休息室走。
薛鳴卻突然扣住他的肩膀,張開的五指幾乎要陷進肉裡,近乎低吼:“我說大可不必,左越你聽明白了嗎!”
左越頓了頓,攬住他的手指也在收緊,一時小小的吧台旁氣氛劍拔弩張。
他怎麼可能沒明白。
不必萬事兩全,必要時刻做出取舍。
緩過那一陣激動,薛鳴扣著他的手指慢慢放鬆,情緒也驟然低落下來。
“這就夠了,以前我十分渴望生個軟軟乖乖的幼崽,但錯過了,現在這個活不活得下來還是個未知數,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帶著它死在你的手下……”
“彆哭,這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他的軌跡,我們最終都將赴往星河,沒什麼大不了。”
薛鳴反複擦著左越濕漉漉的臉,眼淚卻越擦越多,仿佛泉眼一般冒個不停,他瞬間升起一股慌亂地情緒,想也不想吻上了雄蟲的眼睛。
“我難受得心臟都要爆了。”薛鳴低聲說,醉酒的他話變得特彆多,坦然而真誠。
薄唇貼在急劇顫動的眼皮上,左越心口發堵,卻不得不壓下今晚過於澎湃的情緒,看似冷靜地問:“你聽到了對嗎?”
薛鳴抽噎一聲。
左越瞬間慌了,偽裝的冷靜不到一秒全然崩盤,他安撫地拍著薛鳴的脊背,連聲道:“我不問了不問了,忘掉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