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最近見您的‘窮親戚’見多了,也沒在意,隻問明了那個年輕後生的姓名地址,就打發他先走了。”
自從明遠那“人傻錢多”的人設在汴京城立起來之後,就有不少人打著明遠“親戚”的旗號上門。
事實上,他們沒有一個是明遠真正的“親戚”,明遠想從他們當中問點明高義的消息都沒能問到。
所以門房漸漸也對這些“親戚”們免疫了,凡事都隻先留下姓名地址,先報給明遠,再做打算。
明遠隨口問:“叫什麼?”
史尚答:“明巡。”
明遠“刷”地站起,臉有喜色:“十一哥!”
史尚:哇哦!
這回竟然是真的。
明遠激動地搓搓雙手:這是今日難得的一樁好消息。
前些日子,他寫信回長安城,想要從自己的蜂窩煤生產廠調用一名管事到汴京。
眼看冬季將至,明遠想要繼續在京城拓展他的蜂窩煤生意,造福京城的一眾大廚與百姓,但又苦於沒有合適的人手。所以才想起從長安老廠裡調人。
誰知明巡竟然自告奮勇寫信來,表示他想來汴京“見見世麵”,又說已經得了家裡同意,願意跟在明遠身邊至少學做一年的生意。
這對於明遠來說絕對是雪中送炭。
現在他手下的人,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地管著手上的事。史尚如今既要管著長慶樓的生意,又經常被明遠指使來去,連明遠都覺得不好意思。
既然明十一來了,正好可以讓他學著接下長慶樓的管理,有這些經驗在,以後明巡無論是留在汴京,還是返回長安城做生意,都會前途光明。
這時史尚終於悟了:“小郎君真是神機妙算啊!”
剛才明遠還在說“掐指一算”,現在他外地的親友就到了。
“走,史尚,帶你見見我堂兄。他是相當實誠的一個人,生意上需要指點,但是學得很快,你試試能不能把長慶樓這一攤都交給他。”
史尚若是放在後世,就絕對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新鮮勁兒一過,興趣就不大了。
如今他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能把長慶樓的事交付出去,現在一聽說有人來接班,彆提多高興了。
於是明遠帶著史尚,按照明巡此前留下的地址去找人,卻越找越覺得不對勁。
史尚醒悟過來:“郎君,這裡不大像是有客店的樣子啊!”
他們按照地址,來到距離崇仁坊最近的一條街坊裡。前後都是門禁森嚴,透出高門大戶的氣象。偶爾還能見到有些衣著華貴的人在院門外等候,應當是排隊等著求見的。
史尚憑空想象一番:明小郎君的堂兄,不至於到了京中,就暫住在哪位達官貴人家裡吧!
還是他錯過了什麼。
待到了明巡留下的地址跟前,明遠已經大致想明白了。
“向華,去問門,就問府上是不是姓薛。”
“帶一點陝西鄉音,那門房應該會更待見你一些。”
向華依言去了。
這邊史尚也終於反應過來,一拍大腿,說:“我道呢,這是三司使在京中的宅院。”
現任三司使是薛向。而薛向是京兆府人。明遠也是京兆府人。
——這下可全對上了。
向華去問門,那邊門房隻讓他們等一下。
這一去,卻是好一會兒。
就連明遠都等的微微有點心焦的時候,忽聽那邊薛府的門戶“豁”的一聲打開。
“遠哥!”
“東家!”
“遠之,好久不見!”
各種稱呼同時響起,都是指向明遠的。
“十一哥!”明遠開心地向堂兄頷首微笑,又衝專程自長安來的煤廠楊管事點頭致意。
最後他快步走向從薛宅裡迎出來的一人,向對方伸出雙手。
“道祖兄!”
“遠之!”
薛紹彭快步趕來,也向明遠伸出雙手。頓時四手緊緊互握。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竟能這麼快見到老朋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這大半年沒見遠之,就像是過去了半輩子。”薛紹彭裝模作樣地去擦拭眼角。
“得了吧,是指著我帶你逛遍汴京,這半年來所有見識過的好吃的好玩的,全都一一帶你見識一遍,對不對?”
薛紹彭大喜,頓時也不擦眼角了,歡歡喜喜地準備與明遠一起出門。
明遠則想起米芾,趕緊說:“對了,我還有一位友人要介紹給你,此人也與你一樣癡迷書法……”
他挽著薛紹彭的手臂,想要馬上帶他去見識見識偌大的汴京城。
薛紹彭卻突然喊了聲“且慢!”
他高興地轉過身,指給明遠看身後一個人影。
隻見一個身材清瘦的十一二歲少年,正背著雙手,鎮定無比地慢悠悠從薛家宅院裡踱步出來。
但他見到明遠,便是再鎮定,也忍不住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師兄!”
少年開開心心地向明遠打招呼,神色間似乎還在說:師兄啊,你看著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明遠:驚喜的!意外的!
連小豆丁種師中都來汴京了。
“小……小師弟!”
明遠趕緊招呼,話到口邊,連忙把“小豆丁”改成了“小師弟”。
但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好像昨晚剛剛親口拒絕了這孩子的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