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千萬貫(1 / 2)

由於風向的關係,五月至十月之間,東南沿海的海商貿易格外活躍。

再加上有錢塘水軍護佑,前往杭州的水路變得更為安全,更多原本最北隻到福州的海商,便慕名北上,到了杭州。

七月間,杭州城內仿佛一下子湧進了很多夷人海商。他們經過夏塞裡奧和達伊爾的指點,紛紛湧來海事茶館,甚至有在茶館裡開一個“外語角”的傾向。

秦觀等幾名“文學社”的社員,因為對海外的語言與文學有些興趣,因此也經常來這“外語角”坐著,一來二去,還真讓他們學到了幾句夷語。

而明遠又從黑衣大食來的商人那裡買到了幾十本“百年翻譯運動”的譯本,當即與眾人一起安排了翻譯工作的先後順序,由夏塞裡奧等人加以翻譯,秦觀等人加以潤色。

明遠:太好了,這下我連“修辭潤色”卡都用不著了。

夷人海商到此,多半還是衝著中華出產的各色貨物而來。

戴朋興索性專門在海事茶館裡做了一整麵的“展示櫃台”,櫃台上放置最受歡迎的中華商品,自鳴鐘、懷表、玻璃器皿、絲絹、漆器、瓷器與陶器……

其中,自鳴鐘與懷表最引人注意,但因為售價過於昂貴,隻有來自周邊小國的貴族所主持的海貿商團才買得起。

從大食等地遠道而來的夷人海商,興趣依舊在傳統的絲絹與瓷器上。

明遠便拜托戴朋興幫忙統計,在杭州一地,到底有多少貨物向夷人賣出,又有多少是從夷人處進口的。

海事茶館是一個近乎“信息壟斷”的特殊存在,幾乎所有的海商之間交易,海商與陸上商戶的交易,都是在海事茶館完成的。所以在這方麵戴朋興手中的數據要比市舶司的可能還要完整些。

很快,戴朋興就將所有與夷人之間的往來都挑了出來,單獨計算。

同時他也很疑惑:“明郎君,您為什麼要計算大宋和夷人之間究竟是誰賺誰虧呢?”

明遠一瞧:“耶,是順差!”

他便開開心心地向戴朋興解釋:這個數據的目的是了解大宋的資源與商品是整體向外輸出還是向內輸入。

說著說著,明遠自己也笑了起來:“光有杭州一地的數據當然還不夠。”

南麵的廣州、泉州、福州港,與外國商船之間的貿易更加頻繁。僅有杭州一地的數據並不能說明問題。

戴朋興聽明白了明遠的解釋,便道:“其實您倒也不必擔心。在泉州和福州,早已有了咱們這樣的地方了。至於廣州,您一定也派了史尚在那裡設點了吧?”

明遠頓時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的確是安排史尚,此次去廣州,專設一間類似“海事茶館”的機構,一來承擔保險業務,二來也是為了收集足夠的信息,以決定下一步的發展計劃。

戴朋興頓時歎道:“其實各地的海商都很精明。就如福州與泉州兩地,您的保險生意一經推出,讓他們看到了效果,就立即想要學著做起。隻不過他們都沒有像您這樣雄厚的本金。”

“前兩天我還收到以前同行的信件,向問您有沒有興趣與他們的‘海商聯合會’合作的。”

明遠頓時笑道:“當然想,多多益善!”如果他能夠把福州與泉州兩地也納入他保險業務的版圖……

那邊戴朋興不等明遠做完白日夢,立即提筆,開始給他那幾個舊日同行寫回信。

這時沈括匆匆忙忙地從茶館門外走進來,滿頭都是汗珠。

明遠連忙遞了一塊手巾過去,又招呼了茶館的女掌櫃,請她送一碗解暑的飲子過來。

沈括卻似乎對天氣的暑熱渾然不覺。

他坐下來,盯著明遠看了半日,突然冒出一句:“占城稻!”

明遠一驚:“占城稻怎麼了?”

上次史尚隨船帶回了占城稻的稻種與橡膠。橡膠送去了軍器監,為火器做防水材料去了;占城稻的稻種則送去了府學下掛靠的“農學社”。

前兩日聽蘇軾說起,“農學社”也邀請了沈括去做顧問——畢竟沈括在農田水利方麵是重要的專家。

沈括接著說:“占城稻的產量……太過驚人!”

明遠這才放了心,心想著真是嚇了他一大跳啊。

隨即就見沈括突然苦了臉,道:“隻是兩浙路有些稻病,這占城稻還不大適應,唉,若是沒有這些稻病該多好啊!”

至此,明遠終於完全明白了沈括為什麼會這樣忽喜忽愁:

在農學社的“試種”實驗中,占城稻發揮出了極強的潛力,然而卻未能適應兩浙一帶的某些病蟲害。因此比不過某些在本地生長的抗病稻種——這令沈括有喜有愁,糾結異常。

明遠裝作沉思了很久,小心翼翼地問沈括:“如果將占城稻的稻種,與本地稻種‘雜交’呢?”

“雜交?”

沈括一時沒能明白明遠的意思。

明遠隻能解釋:“將占城稻和本地稻種放在一起,讓……讓它們共同繁育出下一代……”

沈括嗖的一聲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海事茶館——這時候戴娘子的飲子都還未送到。

還沒等明遠勸他回來,沈括突然又轉身坐下,說:“那豈不是要等明年才能嘗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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