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之,”呂惠卿發現了這一點問題,心裡有點得意,聲音卻顯得越發溫煦,用請教的口吻對明遠說,“看起來,想要將錢放在‘銀行’裡的人,還不算很多啊!”
明遠了然地笑笑,似乎他早就料到呂惠卿會問這樣的問題:“吉甫兄,需知,有些大戶人家原本是自己放貸的,這些人多半都不願意納入被金融司管轄,成為被官府抽稅的對象。”
呂惠卿點頭:他知道如今的首相,有個綽號叫“金毛鼠”的馮京,家中便是這樣,暗暗地自己放貸——但是有風險,萬一被禦史抓住抖出來,不僅名聲難聽,還可能需要補繳稅金,甚至退回收取的超額利息。
但,這和在銀行裡放存款有什麼關係?
隻聽明遠柔聲開口道:“我會遊說他們……”
呂惠卿隻聽了一個開頭,便身體微震,他已經全明白了。
明遠要說的是,這些手中有錢的人,將來都會選擇將錢存放在銀行裡,而不是自己拿去放高利貸。
一來這是因為坊間已有青苗貸,民間借貸的利率已有天花板;二來自己放貸,風險頗高,萬一對方賴賬,自己出麵追究,逼迫對方以田產相抵,往往容易被人檢舉說是強迫兼並,落得個巧取豪奪之名……
這哪裡有把錢放在銀行裡,躺著吃利息來得舒服?
呂惠卿眼珠轉了兩轉,心思電轉,已經想到了很多。
他甚至還記起傳說中明遠有一個“捶丸俱樂部”,是明遠用捶丸這等“小技”籠絡起了在京中頗有勢力的豪商,能夠互通有無,甚至高、曹、賀等後族都在被明遠籠絡之列……若是明遠勸說他們將錢放入“銀行”,那些人會拒絕嗎?
若是如此,明遠手中該有多少錢?
一時間思緒起伏,呂惠卿頓時記起自己當年雄心勃勃,打算追隨恩師王安石,做出一番青史留名的事業。而當時明遠年紀輕輕,隻是一介白衣。呂惠卿在服喪守孝之前,曾與他匆匆一敘……
一轉眼三年過去,再在杭州見時,明遠已成杭州首屈一指的豪商,所有海商,提起明小郎君所首倡的“海商保險”,都豎起大拇指。
再後來,明遠入京,親手穩定市場,穩定交子幣值……
到如今,他取得王安石的支持,變更青苗法,開創“銀行”……
呂惠卿終於明白了:隻要是在與“錢”有關的領域,他就根本無法把這個年輕人掌握在手心裡。
“呂參政,下官還有些雜務在身,先告辭了。參政有空來我們金融司喝茶啊!”
金融司的茶水點心很有名,如今各大官署竟都知道了,不少人以能進金融司坐一坐為榮。
“好,好……”
呂惠卿勉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失態:畢竟對方的年歲隻有自己的一半——一想到這一點,呂惠卿頓時更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等到明遠離開,呂惠卿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感慨:這小郎君……真有錢啊!
光是金銀鈔引交易所,就有一千萬貫的準備金。如今又是銀行……這明遠的身家,算來到底得有多少啊。
呂惠卿抿了抿嘴,心想:這大約也合理,畢竟錢就像是滾雪球,雪球越滾越大,錢越到後來就越多。
就像這明遠——初時隻是涓涓細流,到後來便像是大水漫灌……
但是……這世上真有大水衝來的錢嗎?
呂惠卿依稀記得,好像有什麼人說過的,明遠的錢來路不正!
究竟是什麼人說過的?
呂惠卿就站在“汴京銀行”的對麵,皺著眉思索著。
*
“親愛的宿主,”1127主動上線,“您的一億貫花出去大有希望啦!”
“是嗎?”明遠忍不住得意。
“是的!經過您這一番精心布局,試驗方預計您在未來的十年內,哪怕什麼都不做,都能把這一億貫花出去……”
“也就是說,已成定局?”
“對對對,親愛的宿主,您的係統就是這個意思。”
“哈哈……”
明遠頗想要豪邁地仰天長笑一聲,可惜這是他家種郎的風格,他這溫文爾雅的小郎君,做不到那麼自然。
但他終於成功地將“銀行”推到了世人麵前,而且自己給自己增加了保證金要求。也就是說,隨著吸納存款的增多,他需要投入的本金也會不斷增加:越有錢,就越是要花錢出去。
當然他也不可能隻開一家“汴京銀行”,將來必定還會有杭州的、揚州的、京兆府的……
此刻明遠感到一身輕鬆,終於覺得他可以稍許放鬆放鬆,可以與種郎一道返回陝西,過幾天廝守的小日子。
這時他隨口問了一句:“1127,既然我把一億貫都花出去了,那剩下還有什麼該做的?”
1127卻嘻嘻一聲笑,問:“親愛的宿主,您還記得您的目標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