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簡玉紗並不意外閔恩衍會對柳氏動手,畢竟他本來就是薄情寡義之人,而且柳氏難纏,兩人動粗是遲早的事。
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麼早。
這才幾天功夫?
簡玉紗倒也不擔心閔恩衍拿她的身子吃虧。
她的身子,現在是最康健有力的時候,而柳氏年輕的時候愛穿擠腳的小鞋,導致現在跑都跑不快,閔恩衍又在軍營裡混過,便是花拳繡腿,也比內宅女人強得多,對付一個柳氏綽綽有餘。
簡玉紗不緊不慢地趕去安順堂。
果然與她猜測的一樣,閔恩衍與柳氏拳腳相見中,沒有吃半點虧,他衣冠整齊地站在院子裡,柳氏頭發都亂了,瘋婆子一樣,朝下人大吼:“你們都死了啊!還不趕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簡玉紗一腳邁進院子裡,朗聲道:“都住手。”
明明柳氏才是內宅主母,主閔家中饋,但簡玉紗這一聲,頗有承平伯府當家人的風範,喝住了一乾丫鬟婆子,使她們駐足不動。
柳氏大受新婦委屈,見了“兒子”立刻撲過去,哭天搶地:“兒啊,你媳婦竟然打為娘,天殺的啊,這樣的媳婦得拖出去亂棍打死!”
閔恩衍站不住了,他也跑過去,指著柳氏,紅著眼睛道:“你渾說!我那是防衛!我若不出手,你豈不是要拿雞毛撣子抽死我!”他喘了口氣兒,扯著嗓門道:“你捫心自問,放眼整個京城,哪家的婆婆像你這樣?我這嫁進來才沒幾天,天天挨餓罰站,但凡你有一點不順心,便對我冷嘲熱諷,甚至動用私刑!”
柳氏被揭了臉皮子,臊得不行,挺腰道:“你胡說!我什麼時候動用私刑了?你身上可有傷痕,當著恩衍的麵,你亮出來給下人們瞧瞧!”
閔恩衍幾乎嘔出血,針眼大的傷口,痂都不結,他能展示個屁!
他仰天大哭:“你拿針紮我哪裡有傷口?這天底下,也就隻有你想得出來這種主意!”
院子外邊兒,可不隻是安順堂的人,各方各院的仆人全部躲在門外看熱鬨,可她們聽來聽去,不知道到底誰真誰假。
有丫鬟說:“老夫人掌家,夫人是新婦,胳膊擰不過大腿,當然是老夫人厲害。”
“那可未必,夫人都敢打老夫人,我看也不是善茬。”
總之,兩人都不是好惹的,就不知道“伯爺”會偏袒誰了。
柳氏心裡知道會傳什麼樣的流言蜚語,便朝著閔恩衍大聲道:“你就是克星啊,克死你爹娘祖父,又要克死我啊——兒啊,娘真的……”
簡玉紗厲色道:“住口!”
柳氏像是見到了當年曾祖在世的樣子,嚇得一激靈,果真收住了,她張著嘴,看著簡玉紗,抽抽搭搭的,不敢再說話。
簡玉紗皺眉道:“在院子大吵大鬨像什麼樣子?都給我進來。”
她徑直往廳裡去,閔恩衍尋了靠山,自然迅速跟上,柳氏絞著帕子,咬牙跟進去。
簡玉紗直接坐了主位,柳氏與閔恩衍竟都沒有反對。
柳氏還欲再說什麼,簡玉紗一個眼神給她掐滅了,閔恩衍以為簡玉紗這次來要幫著他說話,一張嘴想壓柳氏一頭,也被簡玉紗一個眼神給摁住了。
母子相視一眼,誰都看誰不爽快,二人冷哼一聲,紛紛扭頭看向簡玉紗。
簡玉紗的食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待二人都老實了,方緩聲說道:“今兒的事,我不問你們對錯。”
誰對誰錯,並不重要,要是覺得委屈,那就忍著!
閔恩衍和柳氏果然心中委屈,一個比一個胸口堵得慌。
柳氏到底老辣,她開始用帕子捂著眼睛,哭道:“枉我生你一場,你娶了媳婦便是這般對待我,老伯爺啊……你何苦一個人早早走了,怎麼不帶走妾身,黃泉路上也有人做個伴兒,省得叫兒子戳爛我的心啊!”
閔恩衍聽了心痛,軟了脾氣,拍著柳氏的肩膀安慰道:“娘,今日我無意傷你,我真的隻是想自保。”
柳氏登時怒了,一抬手打開閔恩衍的手,斥道:“你個兩麵三刀的小蹄子!不想傷我,你還扯我頭發!我信你半個字天打雷劈!”
閔恩衍看著柳氏沒有一滴淚的眼睛,怒拍桌子:“……你居然假哭!”
到底誰兩麵三刀!
簡玉紗中氣十足地道:“夠了。”
母子二人這才消停。
簡玉紗瞧著柳氏道:“婆婆不像個婆婆。”又掃一眼閔恩衍道:“媳婦不像個媳婦。”
她微頓片刻,用責怪的眼神看著柳氏,說:“用罰站、挨餓的手段給媳婦立規矩,那是最下乘的法子。前朝廉臣奏上書中說,以德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治國之理,與治家相通。你若真想讓晚輩心服口服,講究的是以身作則,而不是以威相脅。”
閔恩衍忍不住鼓一掌,說得太有道理了!簡玉紗簡直將他心中想說又說不出來的話,完完整整地表達了出來!
簡玉紗蹙著眉頭,又質問柳氏道:“你竟然還動用私刑,拿針紮人!”
柳氏慌忙辯駁:“我沒有!是‘她’撒謊!”
簡玉紗挑眉問柳氏:“要不要我去審一審院子裡粗使的婆子們,究竟有沒有這一回事?你以為承平伯府家風有多好?下人有多忠厚老實?她們的嘴巴都是專門替你用漿糊封過的?要不了兩日功夫,她們浣洗衣裳的時候,便會與院子裡的人說個遍。下人們再去左右串一串門戶,你就等著做京城裡頭一個‘惡婆
婆’!到時候你上街走兩圈兒瞧瞧,有沒有人送石頭和臭雞蛋給你。”
閔恩衍又鼓掌:“說得好!說得對!說的妙!”
柳氏順著往下一想,手腳冰涼,她張嘴反駁說:“可是……”
簡玉紗淡淡一句:“隻有死人不會說話,你有本事就把所有下人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