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移交到京城的時候,金陵那邊基本將案件人證物證定了性,大理寺複審的時候,淮安知府否認此事,而簡明光身邊的人證也親口指證他私自挪用軍餉,和賑災無關。
一切證據確鑿。
後來案件塵埃落定,人證在南直隸意外身亡。
此案再無翻案可能。
簡明光鬱鬱而終。
項天璟問何紹:“淮安知府現在何處任職?”
何紹道:“任金陵知府。”
項天璟冷笑道:“高升了。”
金陵知府可比淮安知府更能接觸到當朝致仕的老臣們,雖是平遷,實則是高升。
項天璟將卷宗扔給何紹,道:“你親自去金陵徹查此事。”
何紹立刻喊道:“皇上!”
項天璟道:“朕出宮會帶上暗哨。查明此事,對朕而言,比你留在朕身邊更重要。”
何紹依舊不願,鬥膽說:“皇上,卷宗上已經寫的明明白白,證據確鑿……”
項天璟淡漠的眼神掃在何紹臉上,道:“你若看過簡明光的履曆,便知道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即便貪了軍餉,也絕不會因故還回去。”
他又篤定道:“若簡明光真是貪汙之輩,教養不出夫人這般女子。朕相信簡氏家風。行了,彆在朕跟前廢話了,擇日啟程吧。”
何紹無言反駁。
項天璟鄭重囑咐道:“何愛卿,查案隻需遵循一條原則,但凡發現絲毫端倪,哪怕不擇手段,也要給朕查出真相。彆讓朕瞧不起錦衣衛的本事。”
何紹垂首行禮,嗓音醇厚:“臣,遵旨。”
何紹走後,項天璟撕了畫像,但隻撕掉了陸寧通的那一半,簡玉紗坐於樹下小憩的模樣保留了下來。
項天璟摩挲著畫上人的睡顏,輕輕勾起唇角。
也不知道她以後會怎麼謝他。
.
天乾地燥,幼官舍人營的考核伴隨著蟬鳴聲開始。
這次的考官是五個班的隊長。
考核和從前一樣,抽簽確立對手,陸寧通手氣不佳,直接就抽中了秦放班上的隊伍。.
列陣的時候,簡玉紗找機會拍了一下陸寧通的肩膀。
陸寧通重重點頭,在聽到鑼聲的一刻,將所有思緒全部拋諸腦後。
下午的考核,與簡玉紗預計的一樣,秦放班上的兵士基礎非常紮實,一個蘿卜一個坑,十二個人,沒有一個人拖後腿,且指揮長對常規陣型,運用的十分熟練。
但陣型老套,破綻多,指揮者又不如陸寧通懂變通。
兩個回合下來,陸寧通就帶著戊班的兵士贏了。
至於後麵的比試,贏得就更加輕鬆了
。
秦放作為監考官,與其餘五個班的班長,一致通過戊班隊伍代表四司四隊出戰半個月之後考核的決定。
陸寧通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小隊指揮官。
隊伍的人,替自己,也是替陸寧通喝彩。
幾個監考官,也都心悅誠服,笑意滿麵。
日落西山,疲勞的一天終於結束。
大多數兵士都聚集在夥房附近,簡玉紗與陸寧通行走其中,同隊的其他兵士,不由自主跟隨他們的腳步。
所到之處,聽到的都是四司四隊的兵士們,將他們十二人作為談資。
其中被提起最多的,就是陸寧通。
四司四隊戊班的隊伍衝出重圍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陸寧通竟然是指揮官。
陸寧通的名字,也算在整個四司四隊裡打響了第一銃。
直到休假那天,都還有人在談陸寧通。
陸寧通與簡玉紗一同出營衛的時候,碰見了周常力,這回周常力朝簡玉紗點了個頭之後,便同陸寧通打了招呼,笑著問他:“這一日半不待在營衛裡?”
上次陸寧通與周常力也是在營門口見麵,對方可沒有這麼熱絡地與他說話。
這是四司一隊甲班的兵士,頭一次因為他自己,而不再是因為“閔恩衍”才跟他攀談。
陸寧通咧了大笑,告訴周常力:“我想家了,回去看看。”
周常力嘿嘿一笑,說:“我也是,咱走唄,等入營了,有機會再切磋切磋。”.
陸寧通點了點頭。
周常力又同簡玉紗說:“小伯爺,回見。”
簡玉紗頷首道:“回見。”
周常力走遠之後,簡玉紗與陸寧通騎馬離營,入正街之後,二人一同放慢了馬速。
陸寧通臉上止不住地笑,邊笑邊說正經事:“虎哥,周常力真是笑麵虎,明曉得半個月之後我們要成對手,還邀我改明兒跟他切磋。”
簡玉紗與陸寧通在寬敞的街道比肩而行,她說:“周常力肯定是想套你的戰術。”
陸寧通點頭道:“我猜也是這樣。我不搭理他,讓他沒轍。”
行至路口處,陸寧通勒住韁繩,問道:“虎哥,今晚去不去我家用飯?”
簡玉紗搖頭道:“家中還有瑣事,就不去了。”
陸寧通也不挽留,隻道:“那你先走,我去買幾本兵書看看。”
簡玉紗便念了幾本書的名字,又告訴陸寧通在哪個書齋買最好。
陸寧通一一記下,燦笑道:“虎哥,回見。”
簡玉紗輕壓下巴:“回見。”
陸寧通轉頭往書齋去。
袁燁端著茶杯,從茶樓二樓探出腦袋,目光流連在“閔恩衍”的背影上。
方才他聽得很清楚,陸寧通叫他虎哥。
可閔恩衍並不屬虎。
而簡玉紗又恰好屬虎。
袁燁結了茶錢,下樓騎馬,跟在陸寧通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