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鴻所了解的希夷,從來都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是冷漠——他隻是厭倦了。
“那你知道希夷究竟是什麼人嗎?”
雪盈川貼近了她的耳畔,以近乎情人般的溫存,說出了那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不,他根本不是什麼‘人’,希夷也不是他的名字。”他輕聲道,“他是天地靈氣的化身,是白帝少昊從遙遠的異域帶回的神祇。九色之鹿——你聽說過嗎?”
白飛鴻微微張大了眼睛。
雪盈川笑著撫上她的眼角:“可勘破萬象因果之眼,可與眾生萬物溝通之口,可馭天地氣象之身……這傷我的雷光,本質上其實是天地所給予他的加護。凡是傷到他的,必然會蒙受天道懲罰——而他將自己的加護分給了你。”
他扳過白飛鴻的臉,迫使她對上自己的視線。
那雙血紅的眼瞳之中湧動的,是黏稠而黑暗的惡意。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我對你做些什麼,他會不會來?”
雪盈川笑著說了下去。
“一開始我隻是打算玩玩你,但是在發現希夷這麼在意你以後,我就想……要是我在希夷麵前玩你,他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白飛鴻瞳孔一縮,猛地用了全力,也不顧會不會弄傷自己,硬是掙開了雪盈川的手。
雪盈川摸了摸指尖的血痕,唇邊的弧度陡然拉大了。
“在那之前,你應當還能給我帶來點新的樂趣。”
他側過頭,對天魔抬了抬下巴。
“你不是想知道她的本事嗎?自己去試試。”
“啊?”天魔正窩在角落裡舔傷口,聞言茫然抬起頭來,“試誰?她?彆啊老大——啊不,陛下,就她這小身板,我這要一不小心給人弄死了,您還不得把我的筋抽了!”
“我倒覺得沒準會是她弄死你。”
雪盈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天魔頓時急了:“就她?弄死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雪盈川涼涼道。
“試就試!”
天魔受不得這個激,起身便朝白飛鴻走了過去。
白飛鴻看了一眼雪盈川,麵無表情地拔出青女劍來。
長劍出鞘之聲,猶如一曲哀歌。
白飛鴻沉下心來,全心運轉起無情道的心法。
一刹那間,一切喧囂煩雜都離她遠去。
她的眼裡心裡,都隻餘下了手中劍。
龍雖然沒有腦子,但天魔尚且不至於傻到連這是魔尊要留的人都忘記,他一邊罵罵咧咧的走過來,一邊舉起了化作龍爪的右臂。
“彆怪我。”他出手之前還念叨了一句,“我也不想跟你這種小丫頭片子較真,要怪就怪那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混蛋吧。”
天魔甚至很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要我說,你的運氣也真是夠背的。”
白飛鴻卻全不在意這些,她隻是沉下全副心神,用在預測天魔的攻擊路數之上。
眉心生出火灼一般的熱度,白飛鴻抬起眼來,這一刻,視界中的一切都改變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就連天魔的攻擊也變得遲緩下來,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可見。
白飛鴻有一種直覺——如果是現在的話,她的劍可以觸得到。
於是,遵循著這般直覺,她毫不遲疑地刺出了那一劍。
而另一邊,一直撐著下頜,好整以暇坐在一旁看熱鬨的雪盈川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那一劍無比迅疾。
那一劍無比精準。
在天魔難以置信的目光下,那一劍如閃電一般越過了他的手臂,準準刺入了他的心口。
天魔臉色驟然鐵青,他急速後退,捂著飆血的傷口,狠狠瞪向魔尊。
“老大!你也太過分了吧!”他怒吼起來,卻怎麼聽都像一隻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腳的大狗,“你居然教了她你的劍招,還讓她用來對付我!”
“我可沒有教過她!”
雪盈川大笑起來,他笑得那樣厲害,連眼睛都閃閃發亮,就像一個看到了極為有趣的玩具的小孩子。
“有意思!隻見一次就領悟了我的劍意?希夷居然藏了這樣的寶貝嗎?太有意思了!”
他站起身,目光雪亮,雙目之中躍動著的,是如孩童一般衷心的歡喜。
“我改主意了。”
雪盈川拔出自己的劍來。
“我要教你劍術。”
而那雙滿盈喜悅的雙目,卻比任何時候都來得駭人。
“不過,你得先活下來才行。”
他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