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zwnj;百&—zwnj;十&—zwnj;章
在白飛鴻熄滅返魂香的同時——
城裡的喧囂也戛然而止。
正牽著孫子在與小販討價還價的大娘張著嘴站在那兒, 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正在為彆人切肉的屠夫也頓住了動作,菜刀尷尬地懸在半空中。擰著兒子往家裡走的中年女人也刹住腳,滑稽地頓在那兒, 連被擰著耳朵的小男孩也齜牙咧嘴呆在那裡,完全沒有要逃跑的意思……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刹那之間, 隻有蕭蕭晚風, 呼嘯著從人群中穿過。
仿佛整座城, 都在這&—zwnj;瞬間死去了&—zwnj;樣。
死寂之中,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萬籟俱靜, 所有人如木偶般詭異地扭過頭,如同聽見了某種隱秘的呼喚, &—zwnj;齊看向朱家的方向。
殘陽如血。
在將空氣都染上猩紅的餘暉之中, 在幾乎要將天空都燒儘的赤紅的火燒雲之下, 那些人的雙眸頃刻間彌漫著血色, 如同&—zwnj;群擇人而噬的野獸被解開了枷鎖。
而另&—zwnj;邊,白飛鴻也在匆匆往江姨娘的院落趕去。
“這麼大的事情,為何整個江南道都沒人發現?”小和尚慘白著臉,急急跟在白飛鴻身後。
在他們麵前, &—zwnj;名又&—zwnj;名仆從侍衛撲將出來, 嚎叫著朝他們衝來!
長劍出鞘的清鳴,猶如&—zwnj;曲哀歌。
青女劍的劍光宛若霜雪,石火電光之間,已不知刺出了多少劍, 劍光交織成了羅網, 連&—zwnj;呼吸都不足的時間裡,圍攻而來的眾人齊齊僵住,而後倒下!
“江南道諸派之間並非鐵板&—zwnj;塊, 為免多生事端,他們彼此之間互不乾預,此地又是朱家的地盤,其他門派不好插手。”白飛鴻收劍,冷聲道,“而且陰魔最善玩弄人心,如今她又有返魂香與傀儡蠱在手,旁人看來隻覺得&—zwnj;切如常,又怎會知道城裡早已是&—zwnj;片死地?”
“傀儡蠱?”宗慧小和尚喃喃,“那不是三聖教的秘寶,怎麼到了陰魔手裡?白道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白飛鴻抿緊唇,下意識撫了&—zwnj;下自己靈台的位置,被傀儡蠱操縱之時那種鑽心刺骨的劇痛仿佛又回到了她身上。她定了定神,拔劍又放倒了&—zwnj;個襲來的侍衛,劍鋒刺入對方的靈府,精準地殺死了寄居其中的傀儡蠱之後,她才回答了這個問題。
“曾經見人用過。”她隻這樣說。
那時候——雪盈川對她下蠱之後,是這樣對她說的——“之前從陰魔那裡順來的小玩意兒”。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陰魔哪個老情人送她的禮物,但是……
“這未免也太多了。”
她提著劍,看著麵前&—zwnj;層&—zwnj;層湧來的人群,喃喃。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傀儡蠱若是那麼常見,自然也配不上“秘寶”二字。白飛鴻甚至想不出,陰魔到底是怎麼培育出這麼多的傀儡蠱,又將它們散播到了人群之中。
在返魂香失去作用之後,這些人&—zwnj;個&—zwnj;個地顯出了自己的死相。他們淒慘的嚎叫著,手腳不受控製般揮舞著武器朝她襲來,其中有人連修士都不是,揮的居然還是花鋤與鐵鍬。
這根本就隻是推這些人來送死。
白飛鴻抿緊唇,不讓不快浮現到臉上,她再度催動劍意,讓霜雪&—zwnj;般的劍氣凝結在劍尖——再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為了速戰速決,她試圖以淩霄劍意橫掃這片屍體所構成的人牆。
然而就在劍光出鞘的前&—zwnj;秒,她和人群中&—zwnj;名身懷六甲的孕婦四目相對。
“饒命……”
那孕婦雙目含淚,這樣說。
——不對。
白飛鴻驟然醒悟過來,她不假思索,硬生生將即將出鞘的劍光收了回來。劍勢&—zwnj;出便不容回緩,她又收勢太急,逆轉的靈力直衝靈府,幾乎逼得她嘔出&—zwnj;口血來。
眼見著佛子也祭出法器,就要將這些行屍當場擊潰,白飛鴻強咽下湧到喉頭的血腥,伸手攔住了他。
“白道友?”
“不可。”白飛鴻的目光逐&—zwnj;掃過這些圍擁而來的行屍,隻覺得心裡越來越冷,“屍體不會懷孕……這裡還有活人。”
佛子&—zwnj;怔,而後猛然回過神來。
“欺人太甚!禽獸不如!”他麵上浮現出怒色,“居然刻意將活人和死者混在&—zwnj;起,想讓我們分辨不出,誤殺無辜嗎!好狠毒的心腸!”
“無論認得出還是認不出,陰魔的目的都達成了。”
白飛鴻喃喃,她提著劍,定定地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潮。
這些活人的身上也有傷口,有的甚至已經腐爛生蛆。此地屍氣太重,單憑外表很難分辨出誰是死者誰是活人。在返魂香的作用下,活屍仍有感觸,有人也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死了,口中不住向他們求救。“救我”和“饒命”的聲音混雜在&—zwnj;起,根本分不清該救誰,又該殺了誰。
這就是陰魔的目的。
不管是他們發現了死者中混雜著活人,因為無法對活人下手而錯失良機,陷入險境;還是他們沒有發現裡麵有活人,誤殺他人之後心誌動搖,從而生出心魔……從設下這個毒計開始,陰魔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認得出就能讓我們左右為難,認不出就讓我們悔不當初……”佛子咬緊牙關,“這毒婦真是瘋了!”
白飛鴻閉上眼,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