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乖巧點頭。
真是位高冷的女侍衛。
之後,三人帶著小黃狗繼續趕路,齊冰駕車,寶珊坐在一側車廊上,而慕夭則坐著趙禕送她的小矮馬上。
齊冰一手牽著韁繩,另一隻手遞出一把袖珍的匕首,“防身之用。”
“多謝。”寶珊接過,掛在裙帶上。
小黃狗趴在寶珊腿上,衝她“汪”一聲,寶珊笑著揉揉它,“嗯,知道,你能保護我。”
“汪!”
齊冰斜瞥了小黃狗一眼,“這是串兒,飼養好了,說不定能訓練成獵犬。”
“真的?”寶珊笑笑,“那更好了。”
天色漸暗,郊野傳來一聲聲狼嚎,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黃狗衝著狼嚎的聲音吠叫起來。
寶珊按住它的狗頭,“不許叫了。”
“嗚——”小黃狗在寶珊腿上打個滾,搖著尾巴撒嬌。
倏然,草木異動,齊冰停下馬車,不動聲色地左右打量,隨即吹起口哨,口哨斷斷續續,像在傳達某種暗號。
異動聲漸漸退去。
慕夭驅馬靠近,小聲問:“有攔路的?”
齊冰點點頭,“他們撤了。”
“你吹口哨的目的就是讓他們以為咱們有救兵?”
“嗯。”齊冰繼續駕車,在兩個姑娘鬆懈之際告知道,“暗號是幌子。”
“......”
那就是沒有其他侍衛暗中跟隨了。
齊冰咳了一下,“我一人可抵上二十個山匪。”
“......”
一名女子在體力和武力上能抵抗二十個膀大腰圓的山匪,這聽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慕夭擼起袖子,“咱們一會兒比比臂力。”
“彆了。”齊冰繼續駕車,目視前方道,“容易傷了你。”
“切磋切磋,又不傷和氣。”
“那我讓你一半的力氣。”
跟訓練有素的太子死士相比,慕夭多少有些自取其辱,還笑嘻嘻道:“那你跟趙薛嵐比,誰功夫更好?說實話就行。”
“我。”
聞言,慕夭笑著聳聳肩,“你這朋友,我結交了。”
她就喜歡敢說大實話的人。
齊冰拔出腰間唐刀,扔給慕夭,“以防萬一,幫我插在後車廊上。”
唐刀是軍中武器,山匪見之,避之不及,生怕惹到朝廷的人。
拉住韁繩,等馬車錯開,慕夭用力拋擲唐刀,穩穩地插在了後車廊上。
看著兩個身手利落的女子,寶珊心生羨慕,捏著小狗爪比劃了兩下。
慕夭縱馬來到寶珊那側,見她如此,笑道:“等下榻客棧後,我教你幾招。”
“好。”寶珊眼底亮晶晶的,還挺期待。
不遠處的草叢裡,幾名山匪露出身形,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哼了幾聲。
一名山匪道:“幾個小娘們還挺大膽。”
另一名山匪道:“你不也聽見那口哨聲了,那是小娘們能吹出來的?”
“她們是什麼人啊?”
“我哪裡知道,反正是咱們惹不起的人。”
這時,後方傳來馬蹄聲,幾人互視幾眼,又躲進草叢。
俄爾,慕時清打馬經過,同樣也發現了異常,他反手摸向腰間,甩出幾枚脫手鏢,正中一側山匪的肩頭。
“啊!”
一側山匪中招,沒辦法拉拽絆馬繩,使得慕時清驅馬順利躍了過去。
另一側山匪剛要拔刀,發現慕時清跨坐的馬匹是一匹血統極為純正的汗血寶馬。
什麼人能擁有汗血寶馬?
他們收回了手裡的刀。
一名山匪抱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怎麼過去的都是朝廷的人?”
“誰說不是!”
同夥受了傷,本該立即離去,可其餘幾人不甘心,想再等一等。一個時辰後,一路車隊快速駛來,而這時天色已經徹底黑沉,幾人看不清對方是什麼人,也因等得心煩,失了耐心,心想乾完這一把就回老巢。
當車隊靠近時,幾人勒緊絆馬繩,絆到了打頭的馬匹,一名男子從馬背上摔下。
“打劫,交錢不殺!”
幾人躥跳出來,擺出凶狠的模樣,沒曾想,倒地的男子一個雙手揮刀,差點砍掉他們的腳。
幾人嚇得跳腳,慌亂之中,看向其餘幾個跨坐高頭大馬的人,以及幾人護著的馬車。
馬車裡,官家掀開簾子瞥了一眼,隨即撩下,“捉活口,端了他們的老巢。”
“諾!”
“繼續趕路。”
看著漫漫夜色,官家歎息,慕時清這次離開,不知要多久才會回來,官家想要與之道個彆。
相較於慕時清對他的疏離,他對慕時清更多的是愧疚,可愧疚之外,還有一份不甘。
等官家的車隊遠去,剩下的侍衛架起幾名山匪,本想逼供,卻發現不遠處又來了一撥人。
這撥人裡,除了跨坐黑色大宛馬的陸喻舟,其餘人都牽著獵犬,氣場極強。
沒等他們反應,陸喻舟先認出他們是禦前侍衛,淡淡問道:“怎麼回事?”
幾人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陸喻舟蹙起劍眉,沒有多言,交代幾句後,帶著人離開了。
一道筆直的大路上,四撥人終究會遇上。
行駛在最前麵的三個姑娘沿途尋到一家客棧,由店小二引著住進最後一間天字號房。
沒多久,慕時清經過客棧,春季多雨,想要趁著天氣好多行一段路程,等進了城池再下榻客棧,可腦海裡忽然想起慕宰相的話——
“一個人出行多加小心,能下榻客棧就彆露宿。”
慕時清搖搖頭,拉緊韁繩,翻身下馬。
店小二帶他去往賬台,“客官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慕時清掏出銀子,要了一間天字號房。
掌櫃笑道:“不好意思客官,天字號房全住滿了,人字號房還有空置。”
慕時清也不太在意,點頭同意了。
店小二抬手示意:“爺這邊請。”
沒一會兒,客棧外來了一大波人,掌櫃仔細打量後,目光落在被眾星拱月的官家身上,“客官住店嗎?”
官家沒有回答,一旁的侍衛掏出慕時清的畫像,“可曾見過這個人?”
掌櫃和店小二仔細辨認,互視一眼,這不就是剛剛入住的客官麼......
那人不會是朝廷欽犯,或是被這些人追殺吧?
掌櫃沉住氣,笑問:“看著有些眼熟,但不太記得了,敢問幾位爺,他犯了什麼事?”
侍衛回道:“問那麼多乾嘛?就問你們見過沒有。”
若是朝廷欽犯,他們不會瞞著不說,聽對方口氣,像是單純的在找人,而不是捕人。掌櫃留個心眼,答道:“小的想起來了,他剛剛因為沒有天字號房,便離開了。”
一聽這話,侍衛對官家躬身,“主子暫且在這裡歇息,卑職帶幾個人去追,若能追到,會想辦法將先生帶到主子麵前。”
一路奔波,官家有些疲乏,今晚還要還回去,於是沒有逞強,點頭同意了。
幾人離開後,另一名侍衛敲敲賬台,“沒有天字號房了?”
掌櫃點頭哈腰,“是啊。”
“讓人騰出一間。”
“這......”
官家看向那名侍衛,“算了,咱們在客堂裡歇會兒就行,還要儘快趕回去。”
侍衛們哪能讓官家在客堂歇息,勸了幾句,又看向掌櫃,掏出一錠銀元寶,“去問問誰想要銀子,就把客房騰出來。”
對方出手闊綽,掌櫃不敢怠慢,帶著侍衛去往三樓,挨間客房詢問。
樓下鬨得動靜有些大,打擾了就寢的客官,有人打開門罵罵咧咧起來。
侍衛們一記記目光射去,罵聲立馬消失了。
官家閉眼靜氣,懶得計較。
這時,二樓最邊上的客房被人從裡麵拉開,慕時清站在廊道上向下看,遠山眉微微一挑。
為了防止有刺客或偷襲者,侍衛們正在環視四周,有幾人忽然瞥見一身素袍的男子站在樓上,紛紛驚喜地瞪目。
“官家,是慕先生。”
官家睜開眸子向上看,與慕時清視線交彙,兩人都是一愣,隨即笑開。
慕時清心裡默歎,提步走向樓梯口。
官家起身,喟道:“也不打聲招呼就走,先生真叫人傷心。”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聊起無關風月的話,一點兒也聽不出隔閡。
三樓天字號房內,寶珊和慕夭擠在窗縫前,看著客堂內的情況,捂著對方的嘴蹲在窗下。
慕夭拍開寶珊的手,小聲道:“一會兒侍衛來敲門,你去開,他們應該認不出你。”
寶珊點點頭。
誰能想象,在這荒郊野外的客棧裡,能遇見官家啊。
慕夭疑惑:“我二叔怎麼也在?”
對於慕時清和官家的感情糾葛,身為慕家人,怎會不知,心裡猜出個七七八八,暗自搖搖頭。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寶珊拉開門扉,聽掌櫃說完情況,搖了搖頭,“我們不換。”
可就在打開門扉的工夫裡,官家隨意掃向三樓的視線定格住,一眼鎖在寶珊身上。
官家有過目不忘的高超記憶力,瞧見寶珊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一下認了出來,“那不是陸喻舟的婢女嗎?”
想起上次的事,再加上出宮前聽聞的事,官家意味深長地勾了下唇。
聽此,慕時清扭頭看去,與寶珊的視線對上。
避無可避,寶珊低下頭。
慕時清淡笑,“還真是她。”
也不怪小丫頭跑得慢,他跨坐汗血寶馬,肯定比她的行進速度要快。
慕時清不知道寶珊曾攔下過官家的馬車,想著既然遇見,沒必要避嫌躲開,人海茫茫,這次相遇過後,或許再無相見的那一天。
抬起手,示意寶珊先關門,一會兒再聊。
寶珊會意,剛要合上門,卻被官家的一個手勢製止住。
“小丫頭,下樓一趟。”
官家拉著慕時清的手腕,帶他坐在長椅上,也不知心裡在合計什麼。
寶珊如芒在背,卻又不能忤逆,扭頭衝慕夭眨眨眼,獨自走了出去。
慕夭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拍著胸口迫使自己冷靜,自從逃婚,她最怕遇見的人就是官家和楊家的探花郎。今兒有官家在,她是斷然不能出麵,除非官家要帶回寶珊,可轉念一想,官家哪會那麼閒......
一樓客堂,寶珊走到兩人麵前,福福身子,“見過...貴人,見過先生。”
還挺機靈。
官家笑著敲敲對麵,“坐吧。”
寶珊哪敢跟官家坐在一起,搖搖頭,“民女站著就行。”
偶然遇見,也不知她是不是又一次溜出來的,官家沒打算給慕時清介紹寶珊的身份,隻是問道:“你是一個人出行?”
這話像在變相地試探她是不是逃出來的,寶珊斟酌著該如何回答時,慕時清淡笑著開口:“如實回答。”
一個國公府的婢女怎會結識官家,聰明的人見微知著,想必官家是通過陸喻舟認識了寶珊。
慕時清衝寶珊點下頭,像是在暗示她,一切有他撐著。
而就在這時,依靠獵犬的搜索,陸喻舟的人馬也抵達了客棧外。
一聲聲犬吠提醒著陸喻舟,他要找的人很可能就在客棧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