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聲,畢竟我還受了曾先生一大筆錢,卻什麼事兒也沒替他乾成,照理說,我這番死了,有一半原因也是拜曾先生所賜,但是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倒真不想怪他,要怪隻能怪自己命苦。
或許是一時沒有明白過來,老張糊裡糊塗地答應了一聲,但是我想,他事後想想應該會明白的,要是真的不明白,那其實也無所謂。
又這麼過了好幾分鐘,我身上還是沒發生什麼異樣,倒是嘴裡邊有些酸酸苦苦的,覺得不太好受,才明白這河水的味道原來這麼難喝。
老孫頭和老張奇怪地看著我,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尤其是老孫頭,眼神裡竟有些不相信的意味,因為上一次油條他們從進入暗河到變成冥屍,最多就是十幾二十分鐘的時間,而我從落水到現在也已經有十來分鐘過去了,卻偏偏一點事兒都沒有。
我自己倒是不敢有絲毫的樂觀,我懷疑我隻是發作的時間晚一些而已,最終還是逃不過去。我身上的水慢慢地被體溫蒸發,可是大片的虛汗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證明著我麵對死亡時的恐懼。
但是事情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我真以為要死了,卻偏偏還沒有死成!我傻傻地在絕望中一直等了大約半個小時,身上仍然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看來沒事了。”最終還是老張打破了沉默。
“但願如此吧。”我心虛地回答。
“這還真是邪門兒了!”老孫頭忍不住喃喃自語,不過到了這個時候,連他也不得不開始相信我的無恙,於是大夥兒又轉過身子,劃槳的劃槳,照路的照路,繼續往地洞深處前行。
雖然我看起來暫時沒事,但大家畢竟還是不太放心,
老孫頭和老張不時地回頭看我,就怕我隨時可能發生突變,尤其是老孫頭,眼神裡明顯帶著警惕,無疑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潛在的威脅,其實我自己又何嘗能放下心來,也是不斷地用手去撫摸各處的皮膚,儘力想找到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異常。
可是當我在惴惴不安中又渡過了好幾分鐘之後,全身卻依然是安然無恙,我不得不開始懷疑這水裡邊其實並沒有曾先生所說的那種吃人的屍蘚疾,甚至於連老孫頭也忍不住又嘟噥了一句:“水裡邊沒問題啊?難不成還是我看走眼了?”
儘管我自己還是不敢完全肯定,但是到了這個時候,老孫頭和老張也已經不再老是注意著我,似乎認定了我不會有事。
橡皮筏又前進了幾十米遠,另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又出現了,那個原本時有時無的鬼哭狼嚎聲竟然慢慢地變得清晰起來,好像就在前方的某個地方等著我們。
直到此刻我們終於發覺,這個聲音跟油條他們的嚎叫聲還是有所不同,油條他們的叫聲雖然充滿了絕望,但至少明顯是活物發出來的,這個聲音就不一樣了,它悠長而淒厲,又陰沉沉的,仿佛是冤鬼在向人索命。
麵對這種未知的恐懼,我們誰也不敢再貿然繼續前進,因為那聲音已經越來越近,仿佛就在我們耳邊一樣,更何況,既然讓油條他們變成冥屍的並不是水中的屍蘚疾,那麼肯定是另有原因,而且很可能跟這個冤鬼索命般的聲音有關。
我用手電照向地洞的四餘,發現它的空間正在慢慢地收縮,好像是一個葫蘆,又像是一個喇叭的形狀,我想,它到最後也許會收得隻剩下一個口子。
這個想法讓我忽然又產生了另一種猜測:這個聽似可怖的聲音,會不會隻是風通過狹小的洞口時發出來的
?因為即便是在普通的環境中,我們也可以偶爾聽見一種尖利的風嘯聲,常常令人覺得毛骨悚然,隻不過前方的這個聲音更加恐怖而已,也許,正是因為地底封閉的環境,才造成了更加誇張的效果?但問題在於,在這地下封閉的空間裡麵,又哪裡來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