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
周圍黑蒙蒙的,一如我沉甸甸的心情。丟槍這樣的重大事故,最少也是個記大過處分,弄不好要開除軍籍押送回家。
“小悸仔哥,我餓。”孟曉堂滿臉期望地看著我。
我心裡一陣煩躁:還不都是你個死丫頭,非要什麼結婚裝新娘,搞得我差點去見馬克思,現在,在這黑麼拉索的山洞裡,鬼才能有東西給你吃。
可是,她畢竟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正是好玩的時候,我一個革命軍人怎麼能跟人民群眾斤斤計較。
從隨身秘袋裡摸出給爺爺點煙的打火石,擦出幾點火星,看到光滑的洞壁上竟然有一些鬆明子。
擦著火,點上了。
洞內霎然亮起,觸目看到的是一具雙眼大睜著的女屍,一轉頭,是同樣的兩眼怒瞪的女屍,臉煞白,嘴血紅,而且是倒立著懸在空中,距離我們隻有三十公分。
女屍的眼睛如血地張著,身上是新娘子似的大紅的棉襖棉褲,那樣倒吊著,長長的頭發垂飄著,似乎還在微微晃動。
陰森的洞壁很長,看不到儘頭,不遠處還有兩具同樣的女屍。
曉堂尿褲子了。
我滿頭的頭發似乎都倒豎著,脊背陣陣發涼。
勉力把曉堂抱起來,拿起燃著的鬆明子,走了四五步,點亮了洞壁的第二根鬆明子。
還是充滿怒怨的女屍的眼睛,紅的衣服,垂飄著的長發。
周圍是死寂的靜。
我和曉堂不均勻的呼吸聲在互相傳遞著恐怖的氣息。
我提不起勇氣再往前走,低聲對懷裡的曉堂道:“還點燈嗎?”
“不…不點了。”曉堂看也不敢看地緊摟著我道
。
一陣風吹來,鬆明子的火焰忽閃了一下,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心內反倒鎮靜了,膽氣陡生,猛向前踏了幾步,吼道:“鬼,有鬼嗎,都出來,老子不怕!”
這一吼,倒讓我想起了身上的辟邪符。
唰唰唰,一連擲出七八枚。
爆裂聲響起!
原來女屍是束在了一個玻璃外殼裡。辟邪符擲出去的效果,隻是造成了一地的碎玻璃。
忽然有五六具屍體開始飄動了。
我沒有看錯,是速度極快的馳動,幾團慘慘的白,五六對鬼爪一樣的手向我抓來。我來不及多想地往前直撲,狼狽地趴到地上,身上颯颯掠過一陣冷風,紅襖女屍又霎然回轉,再次撲了過來。
看到孟曉堂胸前掛著的一隻黑驢蹄子,我抓到手裡,待一具倒掛著的女屍衝過來,兩手較力塞到了她的嘴裡。
毫無作用!反倒是孟曉堂的衣服被女屍抓住了。
孟曉堂驚懼地慘叫!
拚了,造他狗日的!我發狠咬牙地握住女屍的一隻手腕,反關節擒拿,擰拉到她的後背上,女屍猛一縮,彎成了一個肉彈,一下子把我和孟曉堂撞到了黑暗裡。
洞壁上的鬆明子一下子全熄掉了。
周圍黑得半點光也欠奉,隻是憑感覺緊摟著孟曉堂。
忽然,我隱約聽到了金屬齒輪轉動的聲音,隻響了幾聲,又悄無聲息了。貼到洞底細聽,卻聽到了洞底部訇然的水聲。
當時,我身處洞中,對外麵的狀況毫無所知。其實,洞外已是大雨滂沱,女兒河又決了幾個口子,山洪肆虐地衝擊著山崖,水位在激劇地上升。
整個山都在震顫!
求生的欲望,使我不得不趕緊行動起來。用腳試探著往後移了移,碰到了一處洞壁,用手摸啊摸的,摸到了一個按鈕似的東西,不假思索地用力
按了下去。
轟隆隆一陣機括連動的聲音,我和孟曉堂被猛然翻了下去。
身體在急劇的降落,懷裡的孟曉堂驚懼過度,兩手一鬆,暈過去了。
撲通一聲落到水裡。
睜開眼,看到清冽的水,提到心口的心慢慢恢複了平靜。
入水的感覺不錯,暖洋洋的,而且是腳先入水,沒有讓水拍暈,水的流勢也緩,看了看趴在我懷裡的曉堂,鬆了一口氣,調整一下姿勢,把孟曉堂托在水麵上,伸開腿打著撲楞,就這麼順流而下。
到了一處水潭,借著微弱的光,看到斜上方的山壁上有一個很窄的通道,光正是從那兒發出來的。
把孟曉堂背到背上,很費力地爬了上去。
本以為洞外就是日月星天了,可沒想到還是洞,而且是很大的洞。那絲光亮是再上方的幾厘米縫隙透出來的,看那微黃的光暈,渾不似太陽或者月亮的自然光,倒象是寺廟裡的長明燈什麼的。
孟曉堂醒過來,轉頭四處看了看,臉上馬上露出了笑意:“小悸仔哥,你把新娘僵屍全打敗了?”一說話,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幾聲。
“你先閉上眼,睡一會兒,我去找點吃的。”我摸了一下孟曉堂的小臉,把她抱到一塊較為平整
的山石上,抬腿小心地下到了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