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幸運(1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8633 字 10個月前

幸運

言下之意,這個男人大大拖延了我們的行軍速度。我也想過把他丟下,但此人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在與鎮民和解之前絕不能輕易讓他跑了。

內心焦灼之際,忽然響起了幾聲槍響。我吃了一驚,槍聲的位置離我們非常近。隨即四麵八方相繼傳來許多槍聲。

戴綺思頭上冒出了汗珠:“我們落進包圍網了,這是尤塔人打獵的習俗。他們靠槍聲互相傳遞消息。離我們最近的一組人馬在西南方兩千米左右的地方。”

我沒想到他們會追得這麼快,情急之下甩下背包和槍丟給戴綺思。“你壓著他走,我殿後。天黑之後公路出口見…”

“不行,”還沒等我說完,戴綺思果斷地否決了這個提議,“這片樹林才多大點地方,你對地形也不熟悉,要是真被抓了連英語都說不好,要

走也是你走。”

我找不出反駁她的理由,但也不能眼見著大家束手就擒,心裡一橫,拔出手槍對著天空連射了三發。

“你乾什麼!我們會暴露的。”

“我們已經暴露了,”我將槍丟還給她,“天黑之後公路第一個出口見。”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帶著白鬢男子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樹林裡。我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周圍的槍聲越發密集。確定那些人將目標鎖定在我所在的位置之後,我才開始慢慢思考脫身計劃。

往樂觀的方麵想,說到底追在我屁股後麵的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就算真被抓回去,了不起一頓毒打然後關進號子裡。最關鍵的一點是,我剛才要顧忌戴綺思的情緒,不敢放開手腳跟他們來硬的。畢竟來的都是老家的鄉鄰,當著她的麵實在不好意思下重手。現在光杆學長一個,

也沒什麼心理負擔,拳頭底下自然不必再留情。我計劃找個地方先埋伏起來,物色一個落單的老鄉先綁住做人質,讓他護送我上公路。如果能順便問出點什麼那就再好不過了。說到底我和戴綺思對鎮上發生的情況並不了解,這場誤會必須有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一個想不通就抱著炸藥包找他們算賬去了。

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就開始小心謹慎地朝追擊者的方向靠近,有意識地去觸碰包圍網。白晃晃的日頭高掛在天空中,四下一片蒼綠,樹叢裡的視野非常清晰,很快就有一個目標落入了我的視線。

從背影判斷是個老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滿頭銀發,不知為何獨自在我們剛才放槍的地方來回踱步。我趴在草叢裡觀察了一陣兒,發現他並沒有攜帶武器,而且四周也沒有同伴,心中不禁納悶兒: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大爺,跑林子裡來乾嗎?

我自然不會放過到手的機會,壓著步子迅速地跟了上去,直接從背後將他扣住。老頭兒嚇了一跳,沒怎麼掙紮就投降了。我本來還提防著周圍有埋伏,沒想到行動居然如此順利,心裡居然有點失落感。那老頭兒不

喊也不叫,直勾勾地盯著我。他手裡緊緊地握著十字架,除了嘴角有些輕微的顫抖之外,一點身為人質的自覺都沒有。我琢磨著該說些什麼,腦子裡拚命地組織那點少得可憐的英語字母。不想那外國老頭兒張開嘴,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對我說:“戴綺思呢,我可憐的孩子在哪裡?”

我翻了個白眼,心說戴綺思啥時候多了個金發碧眼的洋大爺。他見我不信,忙解釋道:“我和她的爺爺是朋友,鎮上現在出了問題。讓她儘快離開,你也走。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回來。”

他說得很快,麵色焦急,眼神不停地向周圍掃,估計是怕被人發現。我拉著他找了一處隱蔽的樹蔭,想仔細詢問具體情況。

“來不及了,事情太複雜,在這裡說不清楚。你快走,快走。”他說著卸下脖子上的十字架交給我,“告訴她,我是神父馬克。願主保佑她,我的孩子。”

正要進一步問明路況,就聽樹林裡傳來了“哢嚓哢嚓”幾聲脆響,兩個持槍的男子高喊著神父的名字朝我們衝了過來。我二話不說鉤住了老馬

克的腦袋,將他押做人質。老頭兒朝我低語道:“往北走,很快就能看見我的車,綠色的。”

按照神父指示的方向,我很快找到一處岔路口,軍綠色的轎車上鋪著新鮮的綠枝,藏得很隱秘。我駕車急駛,順著車上的地圖標示一路衝回了公路大道,成功混入來往的車流之後,總算鬆了口氣。可另一個問題再次浮上心頭:戴綺思在哪裡?早知道有救兵,何必約在晚上碰頭,離天黑還有十幾個鐘頭,難道這段時間裡我都得一直提心吊膽地躲著?

繞著公路開了兩圈之後,我決定再冒險闖一次尤塔鎮。打定主意之後,我在附近找了家雜貨店做了一番變裝,主要為了掩蓋麵部特征。當地基本沒什麼亞洲人,冷不丁地出現一個外地的,很容易露餡兒。又想到鎮上現在應該處於一級戒備狀態,萬一被人發現這是馬克神父的車,免不了節外生枝,我索性把車停在了收費站附近的停車場內,然後步行入鎮。

陽光下的尤塔鎮看起來與初到的時候截然不同,大街上的行人洋溢著熱情溫暖的笑容,木質建築在當地占了大多數,除了農田那頭的工廠在冒

著灰色的煙霧之外,幾乎很少看到鋼筋水泥建造的房屋。如果不是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追擊,我幾乎不敢相信,那些在破屋砸窗的惡徒都是尤塔鎮上的普通老百姓。來到鎮上,我第一個目標就是尋找馬克神父,好在尖塔教堂識彆度很高,沒走多久就發現了教堂的位置。

雖然不是禮拜日,禮堂內外還是聚集了不少信徒,多是大爺大媽,也有帶著孩子的婦女同胞。為免人多眼雜,我特意從側門晃進了教堂,避開了人群。尋著銘牌上的標注沒費什麼工夫就找到了馬克神父的辦公室。老頭子挺講究,門前還擺了兩棵盆栽,枝肥葉壯長得不錯。我禮貌性地敲了幾下門,屋裡似乎沒人。擰起把手一轉,居然開了。防盜意識太過薄弱,下次遇到老馬克一定要好好提醒他。我踩著暗紅色的地毯走進了他的辦公室。屋子裡除了辦公桌和一組茶幾之外,最顯眼的是占據了整麵牆壁的書櫥,巨大的落地玻璃櫃內裝有各式各樣的藏書,我居然在其中發現了專門研究象形文字的圖譜。想起家閣樓裡的格拉瑪文,我忍不住探出手打開了櫥櫃。不料房門猛地應聲而響,兩道人影忽然閃了進來。我大罵自己疏忽,光惦記著做賊,把主人家的存在都忘了。神父的辦公室簡單通敞,倉促間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找不著,我與來者打了個照麵,雙方不禁都愣了眼。

“你,你,你!”馬克神父有點結巴,大概沒想到會有個外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辦公室裡。

我也被他嚇到了,準確地說,是被他扶著的人嚇到了。戴綺思一手捂著腰腹一手搭在神父肩膀上,鮮血順著她的指縫不停地往外流。我顧不上彆的,趕緊脫下外衣捂了上去。

她臉色煞白,咬著牙說:“什麼都彆問,先躲起來。”說完用腳跟把辦公室的門給帶上了。

神父拉開書櫥,大力抽出其中一排書架,對我招手道:“快,快,進去。”我來不及詢問情況,抱起戴綺思側身鑽進了暗格。慌忙之中,還沒看清暗格內的構造,腳下忽然一空,抱著戴綺思便朝前方滾去,我緊緊地摟住她的頭,兩人連滾了好幾圈,落地之後頓感頭昏腦漲,手肘部分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想到戴綺思身上有傷,我急忙詢問情況。她悶哼了幾聲,反倒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你流血了,讓我起來,我記得地窖裡有燈。”

黑暗中我努力看清周圍的環境,可惜整個暗格密不透風,連一絲光都沒有。戴綺思摸索了一陣兒,喜道:“找到了。”話音剛落,我眼前燃起昏黃的燈光,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處狹小的地下室。戴綺思靠在牆邊,手上舉著一盞破舊的煤油燈。我接過燈替她查看傷勢,外衣和血已經糾成一團,她滿頭是汗,搖了搖手:“擦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照顧自己。”

我眼前有些模糊,摸了摸腦袋,發現的確出血,估計是滾下樓梯的時候被磕破了。我不敢亂碰,反而比較擔心戴綺思,但她堅持聲稱不礙事。

“噓!來人了。”我迅速擰滅了煤油燈。樓梯儘頭慢慢地露出一道亮光,直到馬克神父的腦袋出現在書架後邊我才鬆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扣好暗格上的門,矮身鑽了進來。

我點亮燈,站起身來迎接。馬克神父拒絕了我的攙扶,略帶鄙視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煤油燈,然後指著牆邊的按鈕說:“這裡有燈。”

白熾燈一開,整個地下室頓時變得明亮起來。馬克神父驚恐地看著我倆,顫聲道:“上帝啊,你們的傷太可怕了,跟我去醫院,快。”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又紅又腫,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可除了些許昏眩感之外似乎並沒有大礙。戴綺思流了不少血,但意識尚且清晰,看上去也不像有性命之憂。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