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幸運(2 / 2)

鬼使神差 道貌岸然 8633 字 10個月前

“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她態度堅決,不願跟神父去醫院,“告訴我,我祖父到底怎麼了?”

聽到“祖父”二字,我的心跳跟著漏了半拍。戴綺思的祖父,那是鼎鼎大名的搬山道人鷓鴣哨,據聞多年前早就壽終正寢駕鶴西遊去了。尤塔鎮之行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就是為了給老人家掃墓,戴綺思忽然搬出這麼一句話來,我著實疑惑不解。

馬克神父蹲在她麵前,對著空氣畫了一個十字:“太可怕了,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解釋,總之你的傷需要治療。”他回過頭來懇求我,“勸勸她吧,你們不能這樣傷害自己。”

“外麵那些人還在找我們,現在去醫院一準被逮。你這裡有急救包嗎?實在不行,剪刀、針線、酒精、乾淨的布條,隨便找兩件過來。”我瞧戴綺思的意思是打算抗爭到底,考慮到外邊的情況,確實不適合貿然行動,眼下能替她處理傷口比什麼都重要。

“地窖裡有醫療箱,”戴綺思指著牆角的行軍床說,“這座教堂曆史悠久,南北戰爭時期曾經收容過不少人。我小時候經常來這裡探險,你找找,床底下應該有我們要的東西。”

老神父快被我倆氣炸了,老頭子鼓起腮幫子,跺腳道:“上帝啊,你們這兩個瘋子。”

掀開小床,果真看見一排收納架,可惜架子上積滿了灰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剩下。

“哼,”馬克神父瞪了我們一眼,“什麼年代了,誰會把急救包藏在那種地方。你走之後,我對地窖做了改造。”他說著打開了牆上的櫥櫃。

裡麵除了他說的藥品之外,還有桶裝水和壓縮餅乾。看日期都是最近三個月內的物資。老頭子丟了一卷繃帶給我,然後熟練地為戴綺思做了縫合處理。

“沒想到還是老軍醫,失敬失敬。”他手法精準,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醫。

我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然後坐到了戴綺思邊上,兩人直勾勾地盯著神父,期待他能把整件事解釋清楚。

他見我們如此堅決,隻好也坐了過來。清了清嗓子說:“事情的開始,要從納德的死說起…”

“納德叔叔?”戴綺思瞪起了眼睛,瞧神色恐怕是身邊比較親近的人。我插嘴打斷他們,詢問此人的身份。

“我爺爺的故友,他是尤塔鎮的鎮長,我第一次用槍就是他教的。”她說起這些陳年往事,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上次回來的時候,他正

在外邊,一直沒機會碰麵,沒想到…”

“是啊,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神父歎了一口氣,“我們都老了,他的心臟一直不好。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蹊蹺,他死於謀殺!”

我腦中轉了個彎,十分不解:“暴動如果來源於鎮長的死,為什麼要針對家實施報複?戴綺思單身在外,難道你們懷疑一個遠在千裡之外的人能夠隔空殺人?”

“不,不,不。年輕人,你聽我說完,”神父神色有些激動,他按住我的手,開始回憶整件事的經過。

鎮長的屍體在三個月前的早晨被人發現,他躺在公墓的小道上,周身沒有任何外傷;唯一不同尋常的是他的表情,恐懼驚異的神情凝固在鎮長的臉上,並沒有隨著他的死亡而消失。他看起來簡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活活嚇死的。鎮長的猝死引起了居民們的恐慌,屍檢報告裡也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線索。倒是最先發現屍體的瑪格麗太太說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話。老太太年近古稀,平時說話就有些顛三倒四,開始的時候沒有人

把她說的證詞當真。她三天兩頭往教堂跑,每次找神父說的都是同一番話,那是她在眾人麵前宣講過無數次的內容。她說在墓地裡看到了魔鬼,渾身蠟黃色的魔鬼,剛從地獄裡爬出來。魔鬼帶走了鎮長。兩人就像久彆重逢的好友一樣,慢慢地走進了地獄之門。

馬克神父講完這段話之後,忍不住握起十字架大聲禱告。我聽了倒是背後直冒寒氣,雖然聽著不是很明白,但總覺得內有乾坤的樣子。

“然後呢,她的這些臆想和鎮長的離奇死亡有什麼關係?”

“對,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我安慰可憐的瑪格麗太太。但她的話就像噩夢一樣縈繞在我耳邊。終於有一天,我無法再忍受這樣的折磨,就帶著案件資料去了現場。”

“您不是神父嗎,怎麼還兼職當起了警察?”

“神父是鎮上唯一的法醫。”戴綺思笑道,“剛才看他給我縫針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是個死人。”

她這個玩笑絲毫沒有起到緩和氣氛的作用,倒是馬克神父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握著我的手有些僵硬。他努力使自己語氣平和:“我腦中當時沒有任何頭緒,隻好沿著公墓的小道一遍又一遍地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老朋友的墓前。”

馬克神父說著看了戴綺思一眼。戴綺思似乎意識到接下來的話題將十分駭人,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聆聽著神父所說的每一個字。我的反應慢了半拍,後來才想起神父口中的老朋友並非新喪的鎮長,而是多年前早已過世的鷓鴣哨。

一想到事關過年前早已過世的搬山道人,我也跟著緊張起來,兩人直勾勾地盯著神父。他再次握緊十字架,為我們講述那天的發現:“我當時的情緒頗為沮喪,你們也知道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鎮上許多年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命案,平時大家又親近,老納德的事一直沒有結果,所有人都繃著一口氣。我在老的墳墓前待了一會兒,向他講述煩惱,甚至幻想如果他還在該有多好,這個精力旺盛的東方男人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想到你許久未歸,又想到教授的遭遇,我不禁傷懷,想著替老打掃墓碑。就在這個時刻,我忽然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墓碑被人動過了!

石碑的位置有了微妙的移動,地上的土壤也被人翻了新。天啊,那一刻我幾乎昏厥過去。”

“您慢慢說,”戴綺思做了一個深呼吸,“最壞的情況我已經想過了,沒事。”

“不,我的孩子,這比任何事情都要糟糕。”神父痛苦地回憶,“那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我拿出了案發當時的照片,納德死時僵臥在小道旁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唯有雙臂筆直地舉過頭頂,他死前所指的方向,就是老的墓碑。”

聽到這兒,我心中無數條線索交叉閃現,可又說不出問題在哪兒。戴綺思痛苦地搖頭:“所以你一見麵就對我說祖父還沒有死?神父,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不,不,不。隻有這個解釋。瑪格麗太太的描述,老納德的猝死,都是從他的墳墓開始的。當天下午我們做了排查,那是一具空棺。老他的屍體並沒有埋葬在尤塔鎮的土地上!”

“我操,你們這事做的可不地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經過當事人同意了嗎,祖墳也是隨便挖的?”我火氣上來了,一把奪過神父手上的水杯,用力拍在桌上。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老子頭急得成語都說出來了,“你不明白當時鎮上的情況,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我們,甚至有謠言說這是魔鬼在作怪。”

“然後呢,墳你們也砸了,棺你們也挖了,結果呢?你們認為一切都是鷓鴣哨所為?一個死了幾十年的人自己爬出來,謀殺了你們的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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