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見周瑞家的信誓旦旦的模樣,知道她必不是在說假話,眼珠子一轉,說道:“你是說,那女子?”
周瑞家的笑得不懷好意,說道:“太太您想,既是三老爺的心腹從外邊領回來的,懷著身孕,又沒有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裡,這不是防著三太太嗎?那女子保不定就是三老爺外頭的。”
王氏心中快意了許多,揚起自己的手,笑道:“唉,我這弟妹也真是的,就是因為她善妒不賢惠,我們三弟才隻能在外邊養一個,大了肚子沒法藏了,隻能帶回府裡來嘍。”
周瑞家的在邊上說道:“正是,三太太一直得意和三老爺夫妻情深,這下可好,打臉了吧!我看三房大約是有的鬨騰了。”
王氏聽了這話心中越發地感到暢快了,她說道:“你說老三家的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周瑞家的想了想,說道:“我專門叫人去問過了,那姑娘自接進府裡來之後都是由三老爺的心腹看管著的,沒叫彆人插過手,三太太怕是還不知情。”
王氏又問道:“現在三老爺還在府裡麼?”
周瑞家的搖搖頭說道:“我聽門口的婆子說,剛剛三老爺出門去了,似是急衝衝的樣子。”
王氏笑道:“莫不是怕被發現提前先避出去了吧!”
周瑞家的笑著應道:“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王氏似是悲天憫人般說道:“我這弟妹也真是可憐,完全被蒙在鼓裡不說,到時候還有外室子生出來啪啪打臉。作為嫂子,我實在是該好好勸勸她,不要和三弟鬨,我們做女人的,還是要賢良淑德為好。”
周瑞家的心裡一寒,雖然知道自家主子不是個善茬,但是這般往三太太身上捅刀子,也太過了。自己也算是太太的心腹了,沒發覺三太太和太太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矛盾啊!
殊不知,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你過得比她好,便是最大的憎恨原因了。
正當王氏和周瑞家的密謀些什麼的時候,李紈已經回到自己和賈珠的小院子裡,神態疲憊,在丫鬟們的服侍下總算是緩了一口氣。賈珠因為身子不好,平日裡也不大愛出門,隻多在家中為兒子啟蒙,見妻子回來一臉倦態,知道她必是又從母親那裡服侍回來,心裡不由埋怨起母親來,又不是沒有服侍的丫頭,何必這般操使兒媳婦。
他歎了口氣,說道:“宮裁,辛苦你了。”
李紈卻是溫溫柔柔地說道:“沒事,這是我作為兒媳婦應該做的,再說母親不過叫我打打簾子扇扇風,倒倒水之類的,也沒什麼。”
賈珠聞言越發慚愧,越發是這樣子的雜事,才越發叫人覺得累啊!他母親簡直是被把妻子當成丫鬟使喚了。他也不是沒想過要和母親說過,叫妻子鬆快些,但是每每這樣之後,妻子回來反而更累了,他便知道了母親的心思,此後便再也不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了。
儘管心中有所不滿,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作為自由接受傳統儒學教育的、恪守孝道的士子,賈珠不好說些什麼,隻是牢牢握緊了妻子的手。
李紈看著丈夫,神色安然地回握,安慰似的說道:“今日裡太太心情不錯,聽說是因為寶玉特意叫人送了自己愛吃的點心給太太,太太高興地不得了,我也輕鬆了許多。”見賈珠突然臉色有些變了,李紈心中滿是快意,叫你折騰我,我便讓大爺和你離了心。
賈珠聽聞妻子之言後,神色淡淡的,說道:“既是如此,也是好事。”他倒沒有想到妻子的話有什麼問題,隻是想到當初聽說自己不能繼續科舉之後母親失望的眼神,以及之後母親似乎是將全部希望寄托到寶玉身上的樣子,心裡有些微微的苦澀。心下一哂,也是,自己已經是個沒前程的,難怪母親現在更看重寶玉一些。
轉頭看著自己的妻子,雖不是絕世美人,但是麵容恬淡,神色安然,倒是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樣子,心裡充實了許多,突然就想通了。也罷,自己這樣的人了,身子又不好,日後隻守著妻子安生過日子去吧!那些旁的人,皆打發出去吧!
李紈看著丈夫一動不動牢牢看著自己,完全不知道丈夫心裡有什麼想法,隻是羞澀地低下了頭,惹來丈夫低聲一笑。
王氏恐怕是完全沒有想到,往日裡不聲不響和個木頭樁子一般的兒媳婦,竟是不動聲色的,便挑撥離間了她和賈珠之間的母子關係。
晚飯的點到了,因賈母免了幾個兒媳婦的規矩,因此他們多隻是在早飯後來請安,午飯和晚飯多是在自己的院子裡用的。今日王氏心懷算計,遂難得的來到了賈母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