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聽了元春的話,冷笑道:“那個周美人是個什麼東西,敢給你臉色看?不會以為咱們府裡沒人吧?”
元春勸住了她,說道:“雖說他們家不過是新進暴發之家,但是到底現在聖眷還在,咱們也不好多做些什麼。況且,父親他前途不顯,若不是看在三叔和舅舅的麵子上,人家哪裡瞧得上咱們家。”她沒說出口的是,便是她在宮裡,也多以榮國府出身,吏部尚書賈攸的侄女,九省統製王子騰的外甥女自居,而閉口不談他那個在工部萬年不挪窩的父親。
那周美人不過是偶然間發現他爹周侍郎正好是元春之父賈政的頂頭上司,這才有些輕狂起來。不過後來發現賈政雖然沒本事,但是賈元春家裡還是有幾個排的上號的親戚的,這才收斂了許多。這也是為什麼一些世家看不上暴發新榮之家的原因,本質上區彆在於承受子孫不肖的能力。
那些世家,底蘊深厚,便是子孫有那麼一兩代不肖,光是靠他們上幾代傳下來的糾葛不清的人脈也能撐個一兩代,倒是與代善傳給賈攸的那幾本小冊子有異曲同工之妙,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便是說的這樣的人家了。
而像是周侍郎這般自己奮鬥上來的新榮之家,一旦兒子這一輩不肖,家裡便要沒落了,就是因為底蘊不深。
不過經此一事,賈元春算是明白了父親賈政實在說不上出息,若不是自己出生榮國府,有三叔和舅舅撐著,在宮裡還指不定被人怎麼輕慢呢?
王氏聞言,遂說道:“雖說你父親他也就這樣了,但是咱們榮國府也不讓人小瞧的。況且,還有你舅舅呢,以往我在家的時候,他是最疼我的。”話雖如此,但是他難免帶出幾分不自信來,概因她前段時間回了趟娘家,這才從嫂子那裡隱隱知道原來自家哥哥似乎在暗地裡接觸了皇十二子,如今新帝上位,正在發愁呢!
好在王子騰是個梟雄式的人物,當初和皇十二子聯係地也不緊密,見大勢已去,立馬就把所有證據銷毀,直接倒戈。現在他在聖人那裡倒是還有幾分體麵,隻是發愁將來會不會顯露出來。
言語間似乎還有些羨慕榮國府賈攸,當初皇十二子更看重的其實是他,畢竟他掌控的吏部,可是關係重大。隻是賈攸硬是頂著不肯,這下好了,雖說他不是九皇子的人,但是他也沒有效忠其他人啊!
聖人剛剛繼位,也不好對前朝人事有太大變動,不然不是拐著彎顯得不敬太上皇嗎?太上皇可還在呢,他剛下台你就整治他的老臣,想來心情不會太好!
但是要害地方也不能讓那些站了隊的人占著啊?賈攸就很重要了,一方麵他是太上皇的心腹老臣,另一方麵聖人對他的印象也不錯。畢竟當年無論是在太子或是在十二皇子勢大之時,賈攸都忠心耿耿地站在了太上皇這一方,絲毫沒有站隊的意思。
因此,賈攸的位置可是坐得穩穩的。
王氏自然心有所感,她知道自己的三叔是個有出息的,但是嫂子的一番話倒讓她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老三的本事。
一直以來,她對賈攸的觀感是複雜的,一方麵,作為嫂子,有這麼一個前途遠大的小叔子作為對比,襯得自家老爺黯淡無光的,有時候她都在想,若是沒有這個三弟,單單是對比老大,自家老爺說不定更受當年老太爺和現在老太太看重。畢竟賈政雖說迂腐,但是看著就比好色貪花的賈赦賣相好。自家的寶玉他們也會更受到老太太的喜愛。
另一方麵,她也知道榮國府三兄弟裡頭,賈攸是最有出息的,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位三叔,榮國府在這京裡才立得直,站得穩。自家女兒在宮裡雖說可以依靠她娘家兄弟的權勢,但是娘家榮國府才是最要緊的。
若是這樣便也就罷了,但偏偏,賈攸還是個專情如一的好男兒,三弟妹蘇氏,每日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又年輕又會打扮自己,王氏卻成日裡吃齋念佛的,又喜歡那些穩重的深色的衣服,跟她站在一起,硬生生被襯地大了二十歲。再加上大嫂小張氏因為是繼室,年紀也不大。
三位妯娌一起出去,反而是她顯得年紀最大,被認成是大太太,雖然事實,但是叫她著實有些不忿。對蘇氏的羨慕嫉妒也是再說難免的,偏生在女人可以比較的一切方麵,無論是嫁妝、娘家、婆家的地位……她似乎都是完敗的,自家女兒入了宮還沒有拚出前程來呢,蘇氏唯一的女兒就嫁進了王府。
不過好在現在,她的女兒終於算是出頭了!王氏暗想道。
元春見母親這麼說,神情也有些淡淡的,也不願意多言,遂轉移了話題說道:“瞧我,說了這麼久的話,還沒問您呢,家中老太太他們都還好?還有寶玉,我入宮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啊!我在宮裡也老是惦念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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