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銘走在前麵,嘴角繃直,耷拉著眼睛,看起來一副生氣的樣子,充滿攻擊性。
在他身後不遠處,俞宿正邁著小步子緊跟著他。
他皮膚白,傷看著就更嚴重,扒拉了一下額發也蓋不住,像個被人揉搓過的小包子。
兩人一前一後相距不遠,但前麵的看著像是痞子,後頭看著就是被欺負的那一個,這樣的搭配讓路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時銘猛地停下腳步。
俞宿小腦袋裡天人交戰,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真相,時銘真的喜歡他,不然的話他們都不太熟,時銘怎麼會提出帶他回家?
前麵的人猛然停下,俞宿正偷看著他,沒反應過來跟著停下腳步,因為慣性差點往前傾倒。
時銘伸手扶住他的肩,開口問道:“要不要背?”
“啊?”此刻的俞宿微張著嘴,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心底卻已經開始思考,自己拒絕之後時銘會不會惱羞成怒。
時銘微微歎了口氣,臉色緩和許多,他氣憤俞誌勇對小孩都下得了手,但現在冷著臉反倒是嚇壞了這家夥。
“上來,我背你。”時銘轉過身,背對著俞宿彎下腰。
俞宿身體微微一顫,他必須克製,才沒有撲上去,享受不該屬於他的溫暖。
不能得寸進尺,也不能讓時銘察覺自己已經知道他的心意,更加不能太親近,不然的話時銘一定會不耐煩,很快失去興趣。俞宿這麼想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時銘忽然回頭,撞上了俞宿奇奇怪怪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真的不用?”
俞宿用力搖了搖頭,還往前走了幾步證明自己的身體沒問題。
時銘沒有勉強,繼續帶著人往回走。
瞄了眼身邊的小孩,時銘歎了口氣,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種地步的。
也許是一時憐憫,也許是擔心自己走了俞誌勇繼續施暴,時銘知道那種情況下即使報警,警察最多也是口頭警告。
老子打兒子,隻要沒有打出人命,大部分人都覺得合情合理。
他不能看著俞宿挨打。
但是也不該直接把人帶回去!時銘吐出一口氣,剛才他肯定是腦子抽風了。
看到熟悉的筒子樓,時銘又想,反正人都帶回來,至少要先把病養好再說。
“進來吧。”時銘伸手拿了一雙拖鞋給他,自己脫了鞋就光腳往裡頭。
時家隻有母子倆,平時也沒有客人,吳玉梅花錢精細當然不會另外準備拖鞋。
俞宿有些局促的站在門口。
“快點,不然蚊子都飛進來了。”時銘催促了一句。
俞宿這才鼓起勇氣脫掉鞋子,他腳上的襪子破了個大洞,胖乎乎的腳拇指大剌剌的跑了出來。
臉頰一下子燒得緋紅,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羞辱難堪,以為自己修煉到不在乎彆人想法的俞宿,這一刻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怎麼了?”時銘順著視線看見了胖乎乎的腳趾頭。
他很自然的推了一把俞宿的後背:“隨便坐,我去找點吃的。”
時銘走進廚房倒騰起來,俞宿看了看屋子,時銘家也不富裕,客廳裡頭的擺設顯得十分陳舊,但每一處都打理的乾乾淨淨,不像他家到處都是垃圾。
當然,也跟他格格不入。
俞宿的目光落到了客廳裡的合照上,照片上頭,吳玉梅將笑得露出牙齦的時銘摟在懷中,母子倆笑得十分開心。
俞宿伸出手指,想摸一摸那張照片,但看見手背上的傷痕,他又垂眸放下了。
廚房那邊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時銘看著食材有些頭大。
吳玉梅是個疼孩子的,對唯一的兒子視若珍寶,即使工作忙碌也從未虧待孩子。
時銘從小到大就沒自己做過飯,上學後午餐學校吃,晚飯通常是吳玉梅前一天準備好的,回家熱一下就能吃。
煮粥應該放多少水來著?時銘一臉如臨大敵。
“需要幫忙嗎?”俞宿探進來一顆小腦袋。
時銘回頭看了他一眼,耳朵尖尖微微泛紅:“你會煮粥嗎?”
俞宿不隻會煮粥,廚房就像是他的領地,即使是第一次進入時家,他甚至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吳玉梅藏在櫃子裡的調味料。
他不但熬了粥,熱了菜,還在時銘的要求下做了個番茄蛋花湯,蔥花還是從陽台的盆子裡頭現摘現切的,看起來色澤誘人,聞起來芳香撲鼻。
時銘好奇的嘗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錯,心底頓時驚奇。
跟他比起來,隻會熱飯的時銘簡直是三級傷殘。
半個小時後,隨著大米粥的香味,時銘忍不住給予掌聲。
俞宿臉頰紅撲撲的,鼻尖還帶著汗珠,有些害羞地說:“我也隻會這些。”
“至少比我厲害。”時銘潛意識覺得,就算再過二十年他自己也隻能是廚房殺手級彆的。
時不時就會誇我,他肯定在暗戀我,俞宿這麼想,覺得飯菜更香了。
一人一碗白粥,還有吳玉梅昨晚留下的兩道菜,加上一碗番茄蛋花湯倒是豐盛的很。
俞宿下意識的咽口水,卻見時銘將兩道菜拉到自己麵前,隻給他留下蛋花湯:“吃吧,吃慢點。”
俞宿看向時銘麵前的兩道菜,一道是茭白炒肉片,一道是梅乾菜四季豆,看著可比番茄蛋花湯誘人多了。
菜量不多,時銘的媽媽肯定是計算著量在做,免得天氣熱吃不完就會放壞。
時銘沒搭理他,悶頭開始吃。
腸胃炎的小屁孩吃什麼隔夜菜,一個饞嘴就能把他整進醫院。
俞宿嘴角克製不住的微微勾起,他看懂了時銘的意思,難得沒把人往壞處想,去猜測時銘是舍不得一個肉菜。